白石道人与美人:自喜新词韵最娇,小红低唱我吹箫
2020-11-18 08:23:4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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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石道人与美人:自喜新词韵最娇,小红低唱我吹箫

姜夔,南宋绍兴二十四年(公元1154年)出生于饶州鄱阳(今江西鄱阳)的一个破落官宦之家。他父亲姜噩,是绍兴十八年进士,先后官任新喻(今江西新余)县丞,汉阳(今湖北武汉)知县,在知县任上病卒。姜夔很小的时候,就跟随父亲到任职地,父亲死后,十四岁的姜夔依靠姐姐,在汉川县山阳村度完少年时光,直到成年。因为着籍饶州鄱阳,姜夔曾于淳熙元年(公元1174年)至淳熙十年(公元1183年)间,四次回家乡参加科举考试,均名落孙山。

仕途不顺的姜夔四处流寓,曾涉足过扬州、江淮一带,后来又客居湖南。大约在淳熙十二年(公元1185年),认识了诗人萧德藻,因为情趣相投,两人结为忘年之交。由于赏识姜夔的才华,萧德藻特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姜夔。淳熙十三年(公元1186年)冬,萧德藻调官湖州,姜夔也决定和萧家随行。第二年暮春,萧德藻正式去湖州上任,途经杭州,介绍姜夔认识了著名诗人杨万里。杨万里对姜夔的诗词嗟赏不置,称赞他“为文无所不工”,酷似唐代著名诗人陆龟蒙,也和他结为忘年之交。之后,杨万里还专门写信,把他推荐给另一著名诗人范成大。范成大曾官任参知政事,当时已经告病回老家苏州休养,他读了姜夔的诗词,也极为喜欢,认为姜夔高雅脱俗,翰墨人品酷肖魏晋间人物。

得到杨、范两位诗坛大家的揄扬,姜夔名声籍甚,此后,寓居湖州达十多年。湖州弁山风景优美,绍熙元年(公元1190年),他正式卜居弁山苕溪的白石洞天,朋友潘德久遂称他为“白石道人”。

姜夔为人潇洒不羁,以陆龟蒙自许,当时的名流士大夫都争相与他结交,连大学者朱熹也对他青眼相加,不但喜欢他的文章,还佩服他深通礼乐。著名词人辛弃疾对他的词也深为叹服,曾和他填词互相酬唱。

姜夔留下来的《白石道人歌曲》六卷,是流传至今的唯一一部带有曲谱的宋代歌集,被视作"音乐史上的稀世珍宝",可惜此谱却像密码一样,让后人难以破解。

姜夔词曲双修,均具有极高的艺术水准,姜夔虽然多才多艺,精通诗词音律,却屡试不第,无缘仕途,注定了一生漂泊的羁旅生活,多靠出卖词曲和朋友接济勉强维持生计。

据元人陆友仁所著《砚北杂志》记载,有一年冬天,大雪纷飞,姜夔来到苏州拜谒范成大,眼望白雪皑皑,踏雪寻梅的胜景,口占一绝,“雪矸如玉地,偏师敢轻犯。黄芦阵野鹜,我自将十万。三战渠未降,北面石湖范。先生霸越手,定目一笑粲。”食人嘴软,姜夔起始就给范成大戴上了一顶高帽, 范成大果然高兴,亦有诗作答,宾主寒暄中,范公征求姜夔对梅花的咏句,姜夔填词并作曲《暗香》、《疏影》。

《暗香》词云:“旧时月色。算几番照我,梅边吹笛。唤起玉人,不管清寒与攀摘。何逊而今渐老,都忘却、春风词笔。但怪得、竹外疏花,香冷入瑶席。 江国。正寂寂。叹寄与路遥,夜雪初积。翠尊易泣。红萼无言耿想忆。长记曾携手处,千树压、西湖寒碧。又片片、吹尽也,几时见得。”

《疏影》词云:“苔枝缀玉,有翠禽小小,枝上同宿。客里相逢,篱角黄昏,无言自倚修竹。昭君不惯胡沙远,但暗忆、江南江北。想佩环、月夜归来,化作此花幽独。犹记深宫旧事,那人正睡里,飞近蛾绿。莫似春风,不管盈盈,早与安排金屋。还教一片随波去,又却怨、玉龙哀曲。等恁时、重觅幽香,已入小窗横幅。”

词好,写尽梅花形神兼备,高洁清姿;曲更好,音节清越婉扬,余音袅绕。《暗香》看似写物,其实感喟南宋半壁江山,偏安苟且的现实,抒发作者一腔无处可诉的爱国情思。《疏影》看似描写梅花青冷孤傲的形象,其实寄托着姜夔对青春和美好往事的怜爱之情。范公是此中达人,览之大喜,命家中歌妓习唱,歌妓中,有一位叫做小红的色艺双绝,与姜夔两情相悦,日久生情,范成大看在眼里,记在心头,就在姜夔怏怏着告别返家时,范成大成人之美,干脆把小红赠予姜夔,权作酬谢,这可能是史上最浪漫最具风月的稿酬了。

此后,姜夔最得意的是,暗香浮动,花前月下,自己作词谱曲,然后,吹奏洞箫,玉人小红,低吟浅唱。为此,姜夔曾经兴致勃勃的作了一首秀恩爱的诗:“自喜新词韵最娇,小红低唱我吹箫。 曲终过尽松陵路,回首烟波十里桥。”(见《过垂虹》)多么温馨浪漫,多么富有诗情画意。

后来,才子佳人的故事戛然而止。有人认为,姜夔因生活所迫,很不厚道把小红卖了,换回了生活必需品。也有人说,这样的娇茑姜夔养不起,小红劈腿跑路了。还有人考证出,姜夔为爱而放手,允许小红改嫁富二代。也许对于大才子来说,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结局,只是多少有点惋惜。

姜夔词多爱情之作,其中,更是有近四分之一的作品,反复在回忆一段爱情,据后来现代学者考证,隐含在其词作中的情人,是住在合肥赤槛桥之西,善弹琵琶的一对青楼姐妹,或许是姐姐,也许是妹妹,然有情人终难成眷属,或为生存计或为其他原因,后情人离开合肥,这段青年时候骨铭心的爱情经历,让姜夔一生难以忘怀,而升华成无数自伤哀怜的爱情词篇,亦此生再也没有涉足过合肥。

姜夔在《淡黄柳》中写道:“空城晓角,吹入垂杨陌。马上单衣寒恻恻。看尽鹅黄嫩绿,都是江南旧相识。正岑寂,明朝又寒食。强摧酒、小桥宅。怕梨花落尽成秋色。燕燕飞来,问春何在,唯有池塘自碧。”在自序中,披露了这段心迹:“客居合肥南城赤阑桥之西,巷陌凄凉,与江左异,惟柳色夹道,依依可怜。因度此阕,以纾客怀。”

这段感情,必定撕心裂肺,却又无可挽回,而此后,这段浪漫故事,如同淡柳、池塘、梅花等旧时喻象,多次出现在其词作中,且看这首诉不尽相思的《鹧鸪天》:“肥水东流无尽期,当初不合种相思。梦中未比丹青见,暗里忽惊山鸟啼。春未绿,鬓先丝,人间别久不成悲。谁教岁岁红莲夜,两处沉吟各自知。”

凄婉哀伤,又散发着一种孤冷的大美,对词人姜夔来说,无论是琵琶女,还是小红,都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帧风景,无计留春住,恰如他在一首词中所写“少年情事老来悲”(见《鹧鸪天.观灯》)。此后,泣血的心,只能一滴一滴幻变成千古流传,让后人心悸的句句绝唱。

据说,姜夔后来在漂泊和贫困中死后,随葬品仅有一册乐谱、一把琴、一柄剑和一本《兰亭序》募抄本,音乐、诗词以及书法,都是他的最爱,还有那自古多情,空留的余恨,词人带着遗憾驾鹤西去,徒留天地间喜爱他诗词的读者们,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。

(本篇完)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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