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唐故事：诈力两穷惟出走，兴亡各判在须臾

李艺、杜伏威阴惮唐威，先后入朝称贺。唐高祖封李艺为左翊卫大将军，杜伏威为太子少保，兼行台尚书令，均暂留京师，杜伏威素与辅公祏友善，亲若昆弟，军中亦称辅公祏为伯父，畏敬与杜伏威相等。唐封杜伏威为吴王，辅公祏亦得受封为舒国公，既而杜伏威令养子阚稜为左将军，王雄诞为右将军，推辅公祏为仆射，表面上是尊重辅公祏，暗中实夺他兵柄，令二个养子监制左右。辅公祏知杜伏威之意，也托言学道辟谷，借端自晦。以假应假，也是好看。及杜伏威入朝，留辅公祏守丹阳，令王雄诞握兵为副，且密嘱王雄诞道：“我至长安，如不失职，毋令辅公祏为变。”王雄诞允诺。哪知杜伏威一去，辅公祏即欲举事，可巧王雄诞有疾，遂诈为杜伏威书，嘱代掌兵，一面遣私党西门君仪，嗾使王雄诞助己为逆。王雄诞闻兵权被夺，正疑杜伏威食言，及与西门君仪会谈，才知辅公祏诈计。竟从床上跃起道：“天下方定，吴王又在京师，大唐所向无敌，奈何无端为逆，自求灭族呢？王雄诞今若从公，不过诞生百日。大丈夫怎可偷生惜死，自陷不义？为语辅公，不敢从命。”西门君仪返报辅公祏，辅公祏即发兵至王雄诞寓中，将他拿下，用帛勒死。王雄诞虽忠可惜无才。辅公祏又诈称杜伏威不得南还，贻书令起兵北向，遂大修铠仗，厚积粮储，居然自称宋帝，遣部将徐绍宗侵海州，陈正通寇寿阳，用故人左游仙为兵部尚书，兼越州总管，处置军务。

唐廷闻报，即命赵郡王李孝恭，率舟师趋江州，岭南道大使李靖率交广泉桂步兵趋宣州，怀州总管黄君汉出谯亳，齐州总管李世勣出淮泗，四路会齐，同讨辅公祏。李孝恭将发与诸将宴集，命吏取水，忽变为血，诸将皆相顾失色。李孝恭谈笑自如，且语诸将道：“这是辅公祏授首的预兆，令人喜慰，何有他虑？”李孝恭此言，颇有大将材。遂调集战舰，即日起行。途次闻黄州总管周法明，为洪州总管张善安所杀，不禁失声道：“张善安也从贼么？盗心未改，恰是可忧。”嗣复接到捷音，乃是安抚使李大亮，已诱执张善安，送往长安，又喜语诸将道：“辅公祏已失去右臂，可保无虞了。”张善安是何人？他本是个兖州贼帅，兖州平后，降唐为洪州总管，至辅公祏叛命，阴与联络，据住夏口。周法明出兵黄州，进屯荆口镇，夜在战舰中饮酒，张善安恰令军士扮作渔人，潜上周船，将周法明刺死。李大亮闻周法明被刺，即领兵往攻洪州，与张善安隔水遥语，谕以祸福。张善安道：“善安初无反意，只为将士所误，逼我至此，今若再降，恐终不免祸，奈何？”李大亮道：“张总管既有降心，便与我同是一家了。”因单骑渡水，径至张善安军前，与张善安携手共语，示无猜嫌。张善安大喜情愿悔过投诚。李大亮与约而归，张善安也率数十骑诣李大亮营，李大亮禁从骑入门，只引张善安入谈。张善安语毕欲辞，忽李大亮背后闪出武士数人，竟将张善安拿住。从骑仓皇遁回，召集全营，来攻李大亮。李大亮令人示谕道：“我未尝羁留张总管，张总管恐回营以后，将士或有异心，因自愿留住，君等何故恨我？”张善安部众听了此言但痛骂张善安，说他卖众媚人，遂陆续散去。李大亮即遣人押送张善安，径往长安去了。

李孝恭闻报后，兼程疾进，连破辅公祏守兵，拔鹊头镇，复下梁山等三镇，辅公祏遣部将冯慧亮、陈当世等，领舟师三万，屯守博望山，陈正通、徐绍宗率步骑三万，屯守青林山，再就梁山下面的江路连接铁锁，阻住来船，并在两岸筑城结垒，屹成巨障。李孝恭与李靖进次舒州，李世勣引步卒逾淮，拔寿阳，次硖石，冯慧亮等坚壁不战，李孝恭遣奇兵断他粮道，敌营遂虑乏食，夜出袭李孝恭营，李孝恭早已预备，也还他一碗闭门羹，敌无从逞技，只好引还。越日，李孝恭集诸将议事，诸将皆前请道：“冯慧亮等拥兵据险，急切未易攻下，不若直指丹阳，捣他巢穴。丹阳一破，冯慧亮等不降何待？”李孝恭颇欲依议，李靖独出阻道：“辅公祏精兵，虽多在此地，但手下健卒料尚不少，今博望诸栅，尚不能拔，辅公祏保据石头，难道反容易攻取么？若我军进攻丹阳，旬日不下，冯慧亮等蹑我后尘，腹背受敌岂非危道？李靖看冯慧亮、正通皆百战余贼，本意非不欲战，但因辅公祏立计，令他持重，意欲老我师徒，乘懈来击，我今先用羸卒诱他出来，然后驱精兵压贼，一举便可荡平了。”说至此，正值杜伏威部将阚稜到来，李孝恭即差人迎入。原来阚稜随杜伏威入朝，受命为越州都督，杜伏威病殁京师，唐高祖令他抚绥部曲，及助讨辅公祏，所以奉命南下，来见李孝恭。李孝恭大喜，当下命羸兵先攻贼垒，自勒精兵结阵，在后待着。果然正通等出兵来追，才经里许，即遇李孝恭大军，那时明知中计，也只得挺身接仗，忽见唐军中突出阚歔，免胄语敌众道：“汝等不识我么？敢与我战。”敌众多阚歔旧部，自然倒退或且下拜。唐军趁势杀出，奋力向前，正通等尚想拦截，奈部众已无斗志，纷纷逃走，随你正通如何骁悍，到此也败退下去。李孝恭与李靖穷追数十里，毙敌无数。博望、青林两戍卒统皆溃散。李靖遂进薄丹阳，吓得辅公祏胆战心惊，无心固守，竟潜出后门，带了家属，及从骑数千人，飞风般的遁去了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