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妈最为扬名之事，当属为王闿运向袁世凯讨账

民国赖账高手姓袁，名世凯，民国首任正式大总统。为何如此？原来，洪宪帝制发动前，他组织了一个近千人的国民代表大会，一致推戴他当皇帝。这些代表们自以为拥戴有功，富贵可期，天天在北京城狂吃滥嫖，欠下烂账无数，净等着洪宪皇帝给他们埋单，不料，老袁过河拆桥，每个代表只发一百元大洋。一时间，怨声载道，那些代表们哪个不是当衣典裤才离开京城？以曹锟后来贿选总统时每票两万元计，这笔赖账足足有将近两千万袁大头。

等到帝制失败，老袁退位，这便轮到催债高手出场了。来者姓周，人称周妈。她的委托人是其主人兼姘头，筹安会首领杨度的老师，湖湘第一才子王闿运。

这个周妈，可不是等闲之辈，她是在清人笔记、野史，甚至当时刚出炉不久的报刊新闻中，也是出镜率很高之人，还且际会的都是些相当大的人物，所以才得以称之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老妈子，因为她的主人是一代大师王闿运。王闿运原来也是有妻妾的，不过，都过早地离世了，他也没再娶妻纳妾，对青楼名妓也看不上眼，家中的丫头们自然也靠了边。但他却一夜都离不得女人，于是，这项任务便由周老妈子来承担了。尽管有小报记者考证，在宠幸周妈前，他也有过其它女人。但可以肯定的是，自从周妈来后，这“后宫”便成了周妈的一统天下了。王闿运不仅睡非周妈不香，饭亦非周妈不饱，当时上海《时报》上，刊有《周妈传》的连载说他，若无周妈：“则冬睡足不暖，日食腹不饱”；而天津《益世报》刊有王闿运云：“周妈，吾之棉鞋大被也。无衣无褐，何以卒岁”，而且他头上的小辫子，非周妈梳理侍弄不舒服，梳理完了，还扎上一个大红的头绳，进入民国之后，依然如此，成为湖南的一景。

他同周妈的关系从不避人，甚至当着弟子的面同其亲热；去哪儿作客都要带着她，且坐在他身边，清朝完结，袁世凯做了大总统，请王闿运进北京做国史馆的馆长，王闿运偕周妈上路，途经武汉，湖北督军王占元请饭，周妈上席，陪座的大人先生们一脸尴尬。

到京之后，袁大总统设宴招待，周妈也有座位，而且就在王闿运的旁边，席间，王闿运旁若无人，一个劲地把好菜往周妈碗里夹，连跟总统说话都有一搭无一搭的。

周妈最为扬名之事，当属为王闿运讨账了。还是老袁在谋划当皇上时，觉得王闿运乃大名士也，托人说项，请他列名为劝进领袖。王闿运以前曾劝过曾国藩称帝，有什么不肯？只是回信说：王某这个名字，每字要卖十万金！老袁一口答应，指令湖南都督如数拨给。不过，湖南借口现钱不足，先付了一半。

不料，帝制取消，湖南独立，大洋尾数自然扣住不发。王大名士年老力衰，只好委派第一号心腹周妈为代表，来京索债。老袁只当钱已付清，谁知道还留了这么个尾巴！想致电湖南问问吧，那边已经独立，正在讨袁。只好回转来和周妈吃讲茶。

老袁讲：不管钱有没有到位，我的事业已经失败，你家主人怎么还能来要债呢？

周妈说：我们家老王列名，只是负责劝进，你成不成功，我们哪个能担保咯？我家老王八十多岁了，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天，现在派我来北京，已经十天了，不知道多想念我呢。你一个大总统，动辄耗财百万，不在乎这些个小数，做么子不把钱我，好拿回去让我家老王高兴高兴呢？

老袁(温和而诚恳地)讲：你既然怕主人孤寂，我这里一时款项又不充足，不如你先回湖南，我筹足款再给你寄过去如何？

周妈(不高兴地)说：老婆子奔走几千里，专为取款而来，现在两手空空回去，怎么对得住我家老王嘛！大总统，你行行好吧，把钱我，马上就走！

这一顿讲茶，吃来吃去吃不妥。老袁想把周妈晾一边，可是，周妈每天会去春藕斋吵闹一通，老袁躲开吧，她就遍搜各位姨太太的房间，反正她在袁府也住熟了。最后老袁发火了：我就不给你钱，你能怎么样？

周妈：不给钱，我就不走！老袁：你不走，我就不能赶你走吗？周妈：赶我也不走！老袁(大怒)：莫非我就不能杀了你吗？

周妈(亦大怒，撒泼)：你杀，我让你杀！你先求我家老王，现在不给钱，还要杀我，传出去才好听哩！你能杀人，不去杀西南诸省的乱党，倒来杀我一个老妈子，什么意思嘛？到时候外面都会说，袁大总统当不成皇帝，杀一个老妈子，赖掉十来万块钱，也是高兴的。莫忘了，我家老王还有一枝史笔，你就不想想你会在历史上成一个啥人！好，要么杀我，要么给钱，你决定吧！这该死的老王，他让我来北京送死……呜呜呜呜呜……

结果呢，还真让周妈大获全胜，带着大洋回家领赏去了。可怜这昔日的皇帝被她这般折腾，没几日便呜呼哀哉了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