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汉风云：冯异巧使反间计，陈俊挺身格敌将

旁秀又探得赤眉别帅与青犊、上江、大彤、铁胫、五幡，合十余万众，在射犬城，当即乘锐进击，连毁数十营垒，贼皆西遁。刘秀顺道南略，招谕河内吏民。河内太守韩歆举城出降，韩歆同邑人岑彭前曾受刘玄封爵，得为归义侯，嗣为淮阳都尉，道阻不得就任，乃至河内依韩歆。韩歆既出降，岑彭亦进见，对刘秀道：“岑彭蒙前司徒矜全，未曾报德，今复得遇大王，愿为大王效力！”刘秀温语奖勉，即令岑彭与吴汉往击邺城。邺城由谢躬居守，从前与刘秀共定邯郸，还屯邺中，刘秀南击青犊，曾派人对谢躬道：“我追贼至射犬，必能破贼，尤来在射犬山南，必当惊走，若仗君威力，击此散虏，定可一鼓歼灭了！”谢躬亦称好计。及刘秀破青犊，尤来果北走隆虑山，谢躬留将军刘庆及魏郡太守陈康守邺，自率将士往击尤来。偏偏穷寇死斗锋不可当，谢躬反吃了一大败仗，遁还邺城。刘秀因谢躬留邺中，动遭牵掣，此次乘谢躬外出，先遣辩士说下陈康，然后轻兵继进，径入城中。谢躬尚全无所闻，还至城下，门正开着，便纵辔进去，不意城门左右，埋伏汉军，一声鼓号，便把谢躬拖落马下，用绳捆住。岑彭尚欲数谢躬罪状，独吴汉瞋目道：“何必再与鬼徒说话？”道言未绝已从腰间拔出佩剑，手起剑落，把谢躬劈作两段。当下枭首示众，众皆慑伏，不敢异言。谢躬亦南阳人氏，与刘秀同乡，以前曾与刘秀相识，同事刘玄，至此，积不能容。谢躬妻尝密诫道：“君与刘公积有嫌隙，乃不知预备，恐遭暗算！”谢躬视为迂谈，终为所戮。就是谢躬妻亦被陈康拘禁，连将军刘庆也被拘住，结果是难免一死，同归于尽。

吴汉、岑彭平定邺城，仍使太守陈康留戍，自引部兵回报刘秀。刘秀欲乘胜北上，略定燕赵，自思长安孤危，将来必为赤眉所破，因又拟遣兵西出，伺衅并吞。乃拜邓禹为前将军，特分麾下精兵二万人属邓禹调度，所有偏裨以下，许得自选，指日西行。邓禹部署粗定向刘秀告辞，刘秀复问禹道：“更始虽入关中，朱鲔、李轶等，尚据守洛阳，若我辈北去，将军又复西行，他必来窥我河内。河内新定，地方完富，不可不择人居守。究竟是何人可使，还请将军教我。”邓禹答道：“偏将军寇恂文武全材，足当此任。”刘秀点首称善，遂召寇恂入帐，面授寇恂为河内太守，行大将军事。寇恂先辞后受，并请任贤为助。刘秀因中说道：“从前高祖尝任用萧何，关中无阻。我今举河内委公，愿公坚守转运给足军粮，率厉士马，能勿使他兵北渡，便是现今的萧酇侯。至若扼住河上，为公外援，我自当另遣良将便了。”寇恂拜谢而去。刘秀再命冯异为孟津将军，使统魏郡、河内各兵马屯守河上，拒遏洛阳，冯异亦受命启行。既至孟津，择要筑垒，屏蔽河内，河内太守寇恂越得安心筹备，具糇粮，治器械，接济北军，源源不绝。萧王刘秀自然放胆北进，往击北寇去了。

是时刘玄方封李轶为舞阴王，田立为廪丘王，派大司马朱鲔，白虎公陈侨带领部曲，号称三十万众，保守洛阳，又令武勃为河南太守管领粮食。闻得刘秀北行，将乘虚进攻河内，冯异早已料着，特写了一书遣人投与李轶，书中略云：闻明镜所以照形，往事所以知今。昔微子去殷而入周；项伯叛楚而归汉；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；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，彼皆畏天知命，睹存亡之符，见废兴之事，故能成功于一时，垂业于万世也！苟令长安尚可扶助，延期岁月，亦恐疏不间亲远不逾近，公岂真能安居一隅哉？今长安坏乱赤眉临郊，王侯构难大臣乖离，纲纪已绝，四方分崩，异姓并起，是故萧王跋涉霜雪，经营河北。方今英俊云集，百姓风靡，虽邠歧慕周，不足以喻。公诚能觉悟成败，亟定大计，论功古人，转祸为福在此时矣！若待猛将长驱严兵围城，虽有悔恨，亦无及已！

李轶得书踌躇了好多时，暗想从前起事，本与刘秀兄弟，很相亲爱，悔不该陷没刘縯构成嫌隙。现在刘玄庸弱不足有为，赤眉渠帅樊崇、逄安、谢禄、杨音等，分道入关，西兵连败，长安危急，眼见他不能久存，若又事刘秀恐触彼前嫌，复难自全，不得已含糊作复，交与来使带回。冯异正待使归报，既得复书，忙展开一阅，但见书中写着：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，结死生之约，同荣枯之计；今轶守洛阳，将军镇孟津，俱据机轴，千载一会，思成断金，唯期转达萧王，愿进愚策，以佐国安人。

冯异览罢，已知李轶之意，当然喜慰。反间计已得告成了。遂只留数千人屯守，自督锐卒万余，北攻天井关，连拔上党两城，再回师河南，略定成皋以东十三县，削平各堡，收降至十余万众。河南太守武勃闻得成皋一带，俱降冯异，不由的愤惧交乘，忙率兵万人，往征成皋。到了士乡亭边，正值冯异引兵到来，两下相见，不及答话，便即彼此交锋。冯异军素皆整炼，又皆是百战雄师，无人可敌，偌大武勃怎能抵挡得住？大约交战了一二时，武勃众多半败退，独有武勃不顾死活，还想上前厮杀，巧巧碰着大树将军横刀拦住，刀戟相交，不到几个回合，但听得砉的一声，武勃头已经落地，太不经杀。败兵慌忙逃散，一半儿做了刀头鬼，冯异趁势攻下河南。果然李轶在洛不发一兵，坐听武勃授首，袖手旁观。冯异因李轶践言，才将李轶原书报知刘秀。刘秀此时已至河北，连破尤来、大枪、五幡等贼，追至顺水北面，突被贼众袭击，仓猝抵御，竟为所败。刘秀只率数骑急走，后面有群贼追来，刃及马腹，马负痛欲倒，亏得刘秀纵身一跃，投落岸下。说时迟，那时快，将军耿弇带同突骑王丰等，前来寻刘秀，见刘秀危急万分，当即奋力杀贼，砍死贼目数人，方将余贼击退。王丰见刘秀在岸下，忙下马引刘秀，把他扶起岸上，执辔相授。刘秀足已受伤，抚住王丰肩，方得上马。耿弇上前请安，刘秀对耿弇微笑道：“几为贼笑！”言未已，又有贼众鼓噪前来，耿弇忙弯弓力射箭无虚发，射倒前驱贼数名，贼始骇退，耿弇乃保刘秀入范阳。余众为贼所迫前已四散，及贼已退归，才敢趋集，诸将大半聚首，互问主子，都云不见，众皆错愕，不知所为。大将吴汉道：“卿等但期努力，就使我王失踪，尚有王兄子等在南阳，何患无主呢？”诸将听着稍稍安心。过了数日，才知刘秀已退保范阳，乃相偕往会。刘秀得收集将士，搜乘补阙，不到旬日，军势复振，乃复进兵安次，再击贼众。贼众飘忽无常，一党败去，一党复来，刘秀军虽连日得胜，终究相持不下，五校贼尤为猖獗，竞斗不退。恼动了一位强弩将军，姓陈名俊字子昭，籍隶南阳，目无北虏，杀到难解难分的时候，挺身突出，与贼渠短兵相搏，拖贼下马，格去贼手利刃，挥拳击贼，中脑毙命。再持短刀杀入贼队，所向披靡，贼方才胆落，纷纷窜去。陈俊又当先追击，直赶至二十余里，斫死贼目数人，然后驰还。刘秀望见叹息道：“战将若尽能如此，还有何忧？”正赞叹间，陈俊已到面前，报称贼众已退入渔阳。刘秀且喜且忧道：“渔阳险固，贼若负弇自守，倒也未易荡平！”陈俊答道：“贼众轻佻，无粮可因，全恃剽掠为生计，最好是我出轻骑，绕过贼前，谕令百姓坚壁清野，阻绝贼锋，贼进不得食，退无所据，自然解散，不战可平了！”刘秀依计而行，即遣陈俊带领轻骑驰出贼前，巡视民间堡砦，劝令缮守，且代为了望保护，所有田野积聚一并收藏。贼众无从掠取，果然饥乏，逐渐散去，刘秀益称陈俊为神算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