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汉王朝：赵充国良策平羌，长久计罢兵屯田

赵充国因此引兵至先零，先零已经懈弛，总以为赵充国只是坚守勿战，不意汉兵遽至，统皆骇走，赵充国虽率兵追逐，却是徐徐进行并不急赶。部将请示赵充国，愿从急进。赵充国道：“这是穷寇不宜过迫，我若急进，彼无处逃生，必然拚死返斗，反致不妙。”诸将始无异言，及追至湟水岸旁，先零兵各自奔命，纷纷南渡。船少人多半被挤溺，再加赵充国从后赶至，益觉心慌。越慌越慢，越慢越僵，好几百人，做了刀头鬼。还有马牛羊十万余头，车四千余辆，不能急渡尽被汉兵夺来。赵充国已经得胜，却不令兵士休息，反促令大众，驰入罕酖境内，只准耀武，不准侵掠。罕酖闻知，相率喜语道：“汉兵果不来击我了！”正堕老将计中。渠帅靡忘守住罕酖边疆，遣人至赵充国军，愿听约束。赵充国飞书驰奏，道远未得复诏，那靡忘复自诣军前，来议和约。赵充国推诚相待，赐给酒食，嘱他还谕部落，毋结先零，自取灭亡。靡忘顿首谢罪，情愿遵嘱。赵充国便欲遣归，将佐等齐声谏阻，统说是未奉朝旨，不宜轻纵。赵充国道：“诸君但贪小利，不顾公忠，我且与诸君道来。”说到此句，诏书已至，准令靡忘悔罪投诚。赵充国不必再与将校絮谈，当即将靡忘放还，不到数日便得罕酖酋长谢过书，全部效顺，赵充国喜如所望，移军再讨先零，适值秋风肃杀，赵充国冒寒得病，脚肿下痢。虽仍筹画军情，不得不报知宣帝。有诏令破羌将军辛武贤为副，约期冬季进兵。

偏先零羌陆续来降，先后共万余人，赵充国乃复变计主抚，督兵屯田，静待寇敝，因上屯田奏议，请罢骑兵，但留步兵万余人，分屯要害，且耕且守。这奏牍呈入朝廷，朝臣多半反对说他迂远难成，宣帝因复诏道：“如将军计，虏何时得灭？兵何时得解？可即复奏！”赵充国于是再条陈利病道：臣闻帝王之兵，以全取胜，是以贵谋而贱战。蛮夷习俗虽殊，然其欲避害就利，爱亲戚，畏死亡，一也。今虏失其美地荐草，骨肉离心，人有叛志，而明主班师罢兵，但留万人屯田。顺天时，因地利，以待可胜之虏，虽未即伏辜，决可朞月收效。臣谨将不出兵与留田便宜十二事，逐条上陈。步兵九校，吏士万人，因田致谷，威德并行，一也。排折羌虏，令不得居肥饶之地，势穷众涣，必至瓦解，二也。居民得共田作，不失农业，三也。军马一月之费，可支田卒一岁，罢骑兵以省大费，四也。至春省甲士卒，循河湟漕谷至临羌，示羌威武，五也。以闲暇时缮治邮亭，充入金城，六也。兵出，乘危侥幸；不出，令反叛之虏，窜于风寒之地，离霜露疾疫瘃堕之患，坐得必胜之道，七也。无径阻远追死伤之害，八也。内不损威武之重，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，九也。又无惊动河南大小，皆羌种。使生他变之忧，十也。治隍陿中道桥，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，信威千里，从枕席上过师，十一也。大费既省，徭役豫息，以戒不虞，十二也。留屯田得十二便，出兵失十二利，唯明诏采择！

是书奏入，汉宣帝又复报赵充国，问他朞月期限，究在何时。且羌人若闻朝廷罢兵，乘虚进袭，屯田兵能否抵御？必须妥行部署，方可定夺。赵充国又奏称先零精兵，不过七八千人，分散饥冻，灭亡在即。待至来春，虏马瘦弱，更不敢率众寇边，就使稍有侵掠，亦不足虑。现在北有匈奴，西有乌桓，俱未平服，不能不备，若顾此失彼两处无成，于臣不忠，于国无福，请陛下明见赐决，勿误浮言！这已是第三次奏请罢兵屯田。汉宣帝每得一奏，必询诸众议，第一次赞成赵充国，十人中不过二三；第二次便有一半赞成了；第三次的赞成，十中得八。汉宣帝因诘责从前反对的朝臣。群臣无词可说，只得叩头服罪。丞相魏相跪奏道：“臣愚昧不习兵事，后将军规画有方，定可成功，臣敢为陛下预贺！”也是个顺风敲锣。宣帝始决依赵充国计策诏令罢兵屯田。

话说汉宣帝复报赵充国，准他罢兵屯田，偏有人出来梗议，仍主进击。这是何人？原来就是强弩将军许广汉，与破羌将军辛武贤。宣帝不忍拂议，双方并用，遂令两将军引兵出击，与中郎将赵卬会师齐进。赵卬即赵充国长子，既奉上命，不得不从，于是三路并发。许广汉降获羌人四千余名，辛武贤斩杀羌人二千余级，赵卬亦或杀或降约得二千余人。独赵充国并不进兵，羌人自愿投降，却有五千余名。赵充国因复进奏，略称先零羌有四万人，现已大半投诚，再加战阵死亡不下万余，所遗止四千人，羌帅靡忘致书前来，情愿往取杨玉，不必劳我三军，请陛下召回各路兵马，免致暴露云云。宣帝乃令许广汉等不必进兵。好容易已过残冬，就是宣帝在位第十年间，宣帝已经改元三次，第五年改号元康，第九年复改号神爵。赵充国西征，事在神爵元年（公元前61年）至神爵二年（公元前60年）五月，赵充国料知羌人垂尽，不久必灭，索性请将屯兵撤回，奉诏依议，赵充国遂振旅而还。有赵充国故人浩星赐，由长安出迎赵充国，乘间进言道：“朝上大臣，统说由强弩破羌二将，出击诸羌，斩获甚多，羌乃败亡。惟二三识者，早知羌人势穷，不战可服，今将军班师入觐，应归功二将自示谦和，才不至无端遭忌呢！”赵充国叹息道：“我年逾七十，爵位已极，何必再要夸功。惟用兵乃国家大事，应该示法后世，老臣何惜余生，不为主上明言利害！且我若猝死，更有何人再为奏闻！区区微忱，但求无负国家，此外亦不暇顾及了！”遂不从浩星赐之言，诣阙自陈，直言无隐。时强弩将军许广汉，已经旋师，只辛武贤贪功未归，由宣帝依赵充国言，饬令辛武贤还守酒泉，且命赵充国仍为后将军。

是年秋季，果然先零酋长杨玉为下所杀，献首入关，余众四千余人，由羌人若零弟泽等分挈归汉。宣帝封若零弟泽为王，特在金城地方，创立破羌允街二县，安置降羌，并设护羌校尉一职，拟选辛武贤三弟辛汤，前往就任。赵充国方抱病在家，得知此事，力疾入奏，谓辛汤嗜酒，未可使主蛮夷，不如改用辛汤之兄辛临众，较为得当。宣帝乃使辛临众为护羌校尉。既而辛临众因病免归，朝臣复举荐辛汤继任，辛汤使酒任性，屡侮羌人，果致羌人起贰心，正如赵充国所言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