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秋传奇：斗越椒起兵造反，养由基智射反王

周匡王六年（公元前607年），匡王崩，其弟瑜立，是为周定王。

周定王元年（公元前606年），楚庄王兴师伐陆浑之戎（河南卢氏），前锋至洛阳近郊，扬兵于周之疆界，欲以威胁天子，与周分治天下。周定王派大夫王孙满慰劳楚庄王。庄王问曰：“寡人闻大禹铸有九鼎，三代相传，以为世宝，今在洛阳。不知鼎形大小与其轻重多少？寡人愿一闻之！”

王孙满道：“三代以德相传岂在鼎。昔禹有天下，九州贡金，取铸九鼎。夏桀无道，鼎迁于商。商纣暴虐，鼎又迁于周。若其有德，鼎虽小亦重，如其无德，虽大犹轻！成王定鼎于郏鄏，卜世三十，卜年七百，天命有在，鼎未可问也？”

楚庄王惭而退，自是，不敢复萌窥周之志。

楚令尹斗越椒，自楚庄王分其权力，心怀怨望，嫌隙已成。自恃才勇无双，且先世功劳，人民信服，久有谋叛之意，常言：“楚国人才，惟司马伯嬴一人，余不足数也！”

楚庄王伐陆浑时，亦虑斗越椒有变，特留蔿贾在国。斗越椒见楚庄王统兵出征，遂决意作乱。欲尽发本族之众，斗克不从，杀之，遂袭杀司马蔿贾。蔿贾之子蔿敖，扶其母奔于梦泽以避难。斗越椒出屯蒸野之地，欲截击楚庄王归路。庄王闻变，兼程而行，将及漳筮，斗越椒引兵来拒，军威甚壮。斗越椒贯弓挺戟，在本阵往来驰骤，楚兵望之，皆有惧色。庄王曰：“斗氏世有功勋于楚，宁伯棼负寡人，寡人不负伯棼也！”

于是派大夫苏从，至斗越椒之营与之讲和，赦其擅杀司马之罪，且许以王子为质。斗越椒道：“吾耻为令尹非望赦也，能战则来。”

苏从再三谕之，不听。苏从去后，斗越椒命军士击鼓前进。楚庄王问诸将：“何人可退斗越椒？”

大将乐伯应声而出，斗越椒之子斗贲皇便接住厮杀。潘侫见乐伯战斗贲皇不下，即忙驱车出阵。斗越椒之堂弟斗旗亦驱车应之。楚庄王在戎辂之上，亲自执袍，鸣鼓督战。斗越椒远远望见，飞车直奔楚庄王，弯著劲弓，一箭射来。那箭飞过车辕，刚刚中在鼓架之上，骇得楚庄王连鼓槌掉下车来。庄王急教避箭，左右各将大笠前遮。斗越椒又复一箭，恰恰把左笠射个对穿。楚庄王且教回车，鸣金收兵。斗越椒奋勇赶来，却得右军大将公子侧，左军大将公子婴齐，两军一齐杀到，斗越椒方退。

乐伯、潘侫闻金声，亦弃阵而回。楚军颇有损折，退至皇浒下寨。取斗越椒箭视之，其长半倍于他箭，鹳翎为羽，豹齿为镞，锋利非常。左右传观，无不吐舌。至夜，楚庄王自出巡营，闻营中军卒，三三五五，相聚都说：“斗令尹神箭可畏，难以取胜！”

于是楚庄王派人以流言于众道：“昔先君文王之世，闻戎蛮造箭最利，使人问之戎蛮，乃献箭样二枝，名‘透骨风’，藏于太庙，为斗越椒所窃得。今尽于两射矣，不必虑也。明日当破之。”众心始定。

楚庄王下令退兵随国，扬言：“欲起汉东诸国之众，以讨斗氏。”

苏从道：“强敌在前，一退必为所乘，王失计矣！”

公子侧道：“此王之谬言耳。吾等入见，必别有处分。”

于是与公子婴齐夜见楚庄王。庄王曰：“逆椒势锐，可计取，不可力敌也。”

吩咐二将，如此这般，埋伏预备。二将领计去了。

次早鸡鸣，楚庄王引大军退走。越椒探听得实，率众来追。楚军兼程疾走，已过竟陵而北。斗越椒追了一日一夜，行二百余里，至清河桥。楚军在桥北晨炊，望见追兵来到，弃其釜槅而遁。斗越椒下令道：“擒了楚王，方许早餐。”

众人劳困之后，又忍著饥饿，勉强前进，追及后队潘侫之军。潘侫立于车中，谓斗越椒道：“吾子志在取王，何不速追？”

斗越椒信为好话，舍了潘侫。前驰六十里，至青山，遇楚将熊负羁，问：“楚王安在？”

熊负羁道：“王尚未至也。”

斗越椒心疑，对熊负羁说：“你若肯为我侦察楚王，如得国，当与子分治。”

熊负羁道：“吾观你军饥困，且饱食，乃可战耳。”

斗越椒以为然，乃停车治槅。槅尚未熟，只见公子侧、公子婴齐两路军杀到。斗越椒之军，不能复战，只得南走。回至清河桥，桥已拆断。原来楚庄王亲自引兵，伏于桥之左右，只等斗越椒过去，便将桥梁拆断，绝其归路。斗越椒大惊，吩咐左右测水深浅，欲为渡河之计。只见隔河一声炮响，楚军于河畔大叫：“乐伯在此！逆椒速速下马受缚！”

斗越椒大怒，命隔河放箭。

乐伯军中有一小校，精于射艺，姓养名由基，军中称之为神箭养叔。自请于乐伯，愿与斗越椒较射。于是立于河口大叫道：“河阔如此，箭何能及？闻令尹善射，吾当与比较高低，可立于桥墙之上，各射三矢，死生听命！”

斗越椒问道：“汝是何人？”

应道：“吾乃乐将军部下小将养由基也。”

斗越椒欺其无名，乃曰：“汝要与我比箭，须让我先射三矢。”

养由基道：“莫说三矢，就射百矢，吾何惧哉！躲闪的不算好汉！”

于是各约住后队，分立于桥墙之南北。斗越椒挽弓先发一箭，恨不得将养由基连头带脑射下河来。谁知“忙者不会，会者不忙。”

养由基见箭来，将弓梢一拨，那箭早落在水中。高叫：“快射快射！”

斗越椒又将第二箭搭上弓弦，觑得亲切，嗖的发来。养由基将身一蹲；那枝箭从头而过。斗越椒叫道：“你说不许躲闪，如何蹲身躲箭？非丈夫也！”

养由基答道：“你还有一箭，吾今不躲，你若这箭不中，须还我射来。”

斗越椒想道：“他若不躲闪，这枝箭管情射着。”

便取第三枝箭，端端正正的射去，叫声：“中了！”

养由基两脚站定，并不转动，箭到之时，张开大口，刚刚的将箭镞咬住。越椒三箭都不中，心下早已着慌，只是大丈夫出言在前，不好失信，于是叫道：“让你也射三箭，若射不着，还当我射。”

养由基笑道：“要三箭方射着你，便是初学了。我只须一箭，管教你性命遭于我手！”

斗越椒道：“你口出大言，必有些本事，好歹由你射来。”

心下想道：“那里一箭便射得正中？若一箭不中，我便喝住他。”

大着胆由他射出。谁知养由基的箭，百发百中。那时，养由基取箭在手，叫一声：“令尹看射！”

虚把弓拽一拽，却不曾放箭。斗越椒听得弓弦响，只说箭来，将身往左一闪。养由基道：“箭还在我手，不曾上弓，讲过‘躲闪的不算好汉。’你如何又闪去？”

斗越椒道：“怕人躲闪的，也不算会射！”

养由基又虚把弓弦拽响，斗越椒又往右一闪。养由基乘他那一闪时，接手放一箭来，斗越椒不知箭到，躲闪不及，这箭直贯其脑。可怜好个斗越椒，做了楚国数年令尹，今日死于小将养由基的一箭之下！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