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国传奇：为功名庞涓辞师下山，授兵法鬼谷夜传孙宾

斯时，魏国卜子夏、田子方、魏成、李克等俱卒，故魏惠王出厚币招来四方豪杰。邹人孟轲，字子舆，乃子思门下高徒。子思，姓孔名伋，为孔子嫡孙。孟轲得圣贤之传于子思，有济世安民之志。闻魏惠王好士，自邹至魏。魏惠王郊迎，礼为上宾，问以利国之道。孟轲道：“臣游学于圣门，但知有仁义，不知有利。”

魏惠王认为其言迂腐，不可用，孟轲遂至齐国。

话说周之阳城，有一处地面，名曰鬼谷。以其山深树密，幽不可测，似非人之所居，故云鬼谷。内中有一隐者，自号“鬼谷子”，相传姓王名栩，晋平公时人。在云梦山与宋人墨翟，一同采药修道。那墨翟不娶妻生子，发愿云游天下，专一济人利物，拔其苦厄，救其危难。只王栩潜居鬼谷，世人称为鬼谷先生。其人通天彻地，有几家学问，人不能及。那几家学问：

一曰数学，日星象纬，在其掌中，占往察来，言无不验；

二曰兵学，六韬三略，变化无穷，布阵行兵，鬼神不测；

三曰游学，广记多闻，明理审势，出词吐辩，万口莫当；

四曰出世学，修身养性，服食导引，却病延年，看相算命。

那先生既知仙家看相算命之术，为何屈身世间？只为要度几个聪明弟子，同归仙境，所以，借这个鬼谷栖身。初时，偶然入市，为人占卜，所言吉凶祸福，应验如神。渐渐有人慕学其术，先生只看来学者资性，近着那一家学问，便以其术授之。一来成就些人才，为七国之用；二来就访求仙骨，共理出世之事。他住鬼谷，也不计年数。弟子就学者不知多少，先生来者不拒，去者不追。

其中，同时几个有名的弟子：齐人孙宾、魏人庞涓、张仪、洛阳人苏秦。孙宾与庞涓结为兄弟，同学兵法；苏秦与张仪结为兄弟，同学游说；各为一家之学。

庞涓学兵法三年有余，自以为能。忽一日，因为打水，偶然行至山下，听见路人传说魏国厚币招贤，访求将相，庞涓心动，欲辞先生下山，往魏国应聘。又恐先生不放，心下踌躇，欲言不言。先生见貌察情，早知其意，笑谓庞涓曰：“汝时运已至，何不下山，求取富贵？”

庞涓闻先生之言正中其怀，跪而请道：“弟子正有此意，未审此行可得意否？”

先生曰：“汝下山摘山花一枝，吾为汝占之。”

庞涓下山寻取山花。此时正是六月炎天，百花开过没有山花。庞涓左盘右转，寻了多时，止觅得草花一茎，便连根拔起，准备呈与师父。忽想道：“此花质弱身微，不为大器。”弃掷于地，又去寻觅了一回。

可怪绝无他花，只得转身将先前所取草花，藏于袖中，回复先生道：“山中没有花。”

先生曰：“既没有花，汝袖中何物？”

庞涓不能隐瞒，只得取出呈上。其花离土，又先经日色，已半萎矣。先生曰：“汝知此花之名乎？乃马兜铃也。一开十二朵，为汝荣盛之年数。采于鬼谷，见日而萎；鬼傍著委，汝之出身，必于魏国。”

庞涓暗暗称奇。先生又曰：“但汝不合见欺，他日，必以欺人之事，还被人欺，不可不戒！吾有八字，汝当记取：‘遇羊而荣，遇马而瘁。’”

庞涓再拜道：“吾师大教，敢不铭记！”

临行时，孙宾送之下山，庞涓道：“吾与兄有八拜之交，誓同富贵，此行倘有进身之阶，必当举荐吾兄，同立功业。”

孙宾道：“吾弟此言果实否？”

庞涓说：“弟若谬言，当死于万箭之下！”

孙宾道：“多谢厚情，何须重誓！”两下挥泪而别。

孙宾还山，先生见其泪容，问曰：“汝惜庞生之去乎？”

孙宾道：“同学之情，何能不惜？”

先生曰：“汝谓庞生之才，堪为大将否？”

孙宾道：“承师教训已久，为何不可？”

先生曰：“全未，全未！”

孙宾大惊，请问其故。先生不言。至次日，谓弟子曰：“我夜间恶闻鼠声，汝等轮流值宿，为我驱鼠。”众弟子领命。

其夜，轮孙宾值宿，先生于枕下，取出文书一卷，谓孙宾曰：“此乃汝祖孙武子《兵法》十三篇。昔汝祖献于吴王阖闾，阖闾用其策大破楚师。后阖闾惜此书，不欲广传于人，乃置以铁柜，藏于姑苏台屋楹之内。自越兵焚台，此书不见。吾向与汝祖有交，求得其书，亲为注解；行兵秘密，尽在其中，未尝轻授一人。今见汝心术忠厚，特以付汝。”

孙宾道：“弟子少失父母，遭国家多故，宗族离散，虽知祖父有此书，实未传领。吾师既有注解，何不并传之庞涓，而独授于孙宾也？”

先生曰：“得此书者，善用之为天下利，不善用之为天下害；庞涓非佳士，岂可轻付哉！”

于是孙宾携归卧室，昼夜研诵。三日之后，先生遽向孙宾索其原书。孙宾从袖中取出，缴还先生。先生逐篇盘问，孙宾对答如流，一字不漏。先生喜曰：“汝用心如此，汝祖为不死矣！”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