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唐故事：太和公主还京师，老成定议兴大军

话说太和公主还至京师，有诏令宰相等出迎章敬寺前，又命神策军四百名，备具卤薄，迎公主入都。群臣当然奉命，肃班出迎。公主进谒宪穆二庙，欷歔呜咽，退诣光顺门，去盛服，脱簪珥，自陈和亲无状，有负国恩。唐武宗遣中使慰问，仍令服饰如恒，乃入谒太皇太后。母女重逢，悲喜交集。越日，进封为安定大长公主，使居兴庆宫左近，得叙母子欢情。一面令太仆卿赵蕃为安抚黠戛斯使。黠戛斯为古坚昆国，唐初号为结骨，地在西突厥西面，贞观年间，曾修朝贡，历太宗、高宗、中宗、玄宗四朝，通使不绝，至回鹘强盛，始被隔绝不得往来。酋长号为阿热，屡受回鹘侵掠，回鹘渐衰，阿热乃自称可汗，与回鹘构兵不解，约二十年，卒破回鹘，送太和公主归唐。会闻乌介杀死国使，料知诚意未达，因复遣注吾合素东来，再申情状。注吾系是夷姓，夷人称猛为合，左为素，合素是猛力左射的意义，就是所称黠戛斯，也就是结骨的转音，注吾合素在途历经一两年，始达唐廷，献上名马二匹，并上书请求册命。唐武宗乃命赵蕃往慰，并使李德裕手草敕书。李德裕谓须俟黠戛斯称臣，且叙同姓执子孙礼，乃行册命。唐武宗亦以为然，李德裕遂草制道：考贞观二十一年，黠戛斯先君身自入朝，授左屯卫将军兼坚昆都督，迄于天宝，朝贡不绝。比为回鹘所隔，回鹘陵虐诸蕃，可汗能复仇雪耻，茂功壮节，近古无俦。今回鹘残兵不满千人，散投山谷，可汗既与为怨，须尽歼夷，倘留余烬，必生后患。又闻可汗受氏之原，与我同族，国家承北京太守，即汉李广之后，可汗乃都尉指李陵苗裔，以此合族，尊卑可知。今欲册命可汗，特加美号，缘未知可汗之意，姑遣太仆卿赵蕃喻意，待赵蕃回日，当别命使展礼，以慰可汗之望。先此谕知，毋负朕意！

是时，唐武宗方专任李德裕，凡与回鹘黠戛斯交涉事件，必与李德裕熟商，所有诏敕，亦多命李德裕属草。李德裕请委诸翰林学士，唐武宗道：“学士不能尽如人意，劳卿属稿，方免贻误。”因此，慰谕黠戛斯敕书，亦由李德裕下笔。赵蕃赍敕与注吾合素偕行，到了黠戛斯，黠戛斯可汗愿为藩属，再遣将军温仵合，随赵藩入贡，且上言：“得乌介可汗走保黑车子族，应会同王师，合力进讨。”唐武宗谕以速平回鹘黑车子，乃遣使册封，温仵合应命而去。既而黠戛斯又遣使入贡，请示师期，唐武宗遂饬幽州、太原、振武、天德四镇，出兵会同黠戛斯，兜剿乌介，且令给事中刘濛为巡边使，拟复河湟四镇十八州。河湟自安史乱后，陷没吐蕃，已历多年，至是因回鹘已衰，吐蕃复有内乱，乃倡此议。刘濛系刘宴孙，唐武宗悯刘宴冤死，特擢刘濛出巡，令预备器械糗粮，俟回鹘告平，进图吐蕃。

会值昭义军节度使刘从谏病死，其子刘稹秘不发丧，胁监军崔士康奏称刘从谏病剧，请命刘稹为留后。唐武宗览奏即召李德裕、崔珙等入议，还有新任宰相二人，一是淮南节度使李绅，是代崔郸后任，一是尚书右丞李让夷，是代陈夷行后任。陈夷行已出镇河中，崔郸出镇西川，所以改相二李。与李德裕合成三李。李绅与李让夷均上言：“回鹘余烬，未尽扑灭，边鄙尚须警备。若再讨泽潞，昭义军统辖泽潞邢洺滋五州。恐国力不支，不如令刘稹权知军事。”李德裕独献议道：“泽潞事体，与河朔三镇不同，河朔习乱已久，人心难化，所以累朝置诸度外。泽潞近处腹心，一军素称忠义，如李抱真成立此军，德宗且不许承袭，敬宗不恤国务，相臣又无远略，刘悟死后，遂授刘从谏，今刘从谏垂死，复欲将兵权私付竖子，若又令他承袭，诸镇将群起效尤，那时天子尚有威令么？”唐武宗道：“朕意亦作是想。”乃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谕刘从谏，使就东都疗疾，且遣刘稹入朝，另加官爵。薛士幹行至潞州，刘稹已为刘从谏发丧，抗不受诏，因亟还朝报命。唐武宗也怒从心起，便召李德裕入问道：“卿前谓刘氏跋扈，不宜承袭，今刘稹公然抗命，朕欲声讨，拟用何法？”李德裕道：“刘稹心中所恃，不过河朔三镇，但得镇魏两处，不相援助，刘稹便无能为了。今请速遣重臣，往谕王元逵、何弘敬令他助讨刘稹，委以山东三州，成功以后，将士并加厚赏，果使两镇听命，不复沮挠官军，刘稹竖子还有甚么难擒呢？”唐武宗大喜，立命李德裕草诏，颁赐成德节度使王元逵，魏博节度使何弘敬，中有数语云：“泽潞一镇，与卿事体不同，勿为子孙之谋，欲存辅车之势，但能显立后效，自然福及后昆。”唐武宗览此数语，大加称许，且语李德裕道：“应该如此直告省得他疑议呢。”当下遣发两使，分头去讫。又赐卢龙节度使张仲武诏书，令他专御回鹘，并调忠武节度使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，邠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度使，专待镇魏两处报命，便即出兵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