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唐故事：将军飞骑从天降，虏酋余威扫地时

贞观八年（公元634年）冬季，吐谷浑入寇凉州，诏令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，统辖诸军，往讨吐谷浑。又另简五人为行军总管分道并进：一个是兵部尚书侯君集为碛石道总管；一个是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为鄯善道总管；一个是凉州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总管；一个是岷州都督李道彦（淮安王李神通之子）为赤水道总管：一个是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总管。五道均归李靖调度，再令蕃将执失思力，契苾何力等，带领本部遗众，随军出征。这吐谷浑可汗伏允，与唐高祖通好，入贡互市。到了贞观年间，伏允已老，权臣天柱王用事，屡劝伏允入寇唐边。伏允昏悖糊涂，遂兴兵内犯，且拘执意使赵德楷，唐太宗屡遣使招谕，始终无效，乃遣左骁卫将军段志玄等率众往击，虽然迭得胜仗，究未曾深入虏境。伏允未经大创，仍然乘隙入寇，于是，唐太宗决意大举，李靖已进任仆射，慨然请行。唐太宗因他不惮年老，肯为国家效力，格外嘉许。李靖与五道总管陆续进发，任城王李道宗，年壮气盛，驱军先进，直至库山，击破吐谷浑步卒，伏允可汗想出了坚壁清野的计策，命把野草尽行烧去，独率轻兵走入碛中。李道宗追了一程，不见一敌，但见火光遍野，赤地千里，自恐进军有失，方择险安营，静待后军。未几，各军俱到，李靖亦至，大众聚议进行事宜。李大亮等均谓野草被烧，马无刍可食，必致疲乏，不如见机退师，侯君集独起座道：“虏已败遁，鼠逃鸟散，君臣携离，父子相失，果能协力进取，易如拾芥，此时不乘，更待何时？”李道宗亦赞成侯君集之议，李靖遂依计照行，分诸军为两道。李靖与李大亮等由北道入，侯君集与李道宗由南道入。北道大军，行至牛心堆，遇着吐谷浑戍兵，一鼓击退，进至赤水源，又击走戍卒。李靖部将薛孤儿分兵进拔曼头山，斩吐谷浑名王，大获杂畜，接济军食，再会大军北进。那时南道一军，也引兵深入，昼行夜宿，直趋二千余里。四无人迹，进至逻直谷，山深径险，居然盛夏降霜。将士越进越冷，且无水可汲，无草可依，人龁冰，马啖雪，侯君集、李道宗不生退志，好容易到了乌海，才见虏帐，当下麾兵杀入，踹破虏营。伏允可汗仓皇遁去，番众也无心接仗，各自逃生，偏是越想逃走，越至速死，一半被唐军截脰割耳，变做了塞外冤魂。伏允可汗狂奔至突伦川，留天柱王在赤海，天柱王拥着精锐，扼险自固。李靖偏将薛万均兄弟，冒险轻进，陷入敌中。天柱王指挥番兵，把二薛困住垓心，二薛分头冲突不能脱围，甚至中枪失马，徒步奋斗。从骑十死六七，亏得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，率数百骑往援，大呼突入，所向披靡。薛万均、薛万彻乘势杀出重围，与契苾何力并军奋击，天柱王乃败北奔逃。至契苾何力等收兵下营，李靖也领军驰到。才休息了一天，李靖下令拔营再进，道经碛石山河源，直穷吐谷浑西境，方探得伏允可汗在突伦川。契苾何力愿为先锋，誓擒伏允，薛万均自惩前败，固言不可。契苾何力道：“虏无城郭，但随水草迁徙，他现在聚居一处，若非乘胜袭击，待他云散，尚得倾他巢穴么？”说毕，即自选骁骑千余，竟趋突伦川，薛万均乃引军后随，途次乏水，将士刺马血为饮。行至突伦川附近，天色已暮，伏允居住帐中，正想安寝，蓦闻喊声大起，鼓角齐鸣，四面八方的唐军，杀入帐中来了。

却说伏允可汗闻唐军又复杀到，慌忙从帐后逃出，跨马疾奔，所有妻妾子女，一齐丢下。契苾何力舞刀直入，还管甚么生命不生命，见一个，杀一个，见一双，杀一双，从骑紧紧随上，各仗着快利兵器试那番众头颅。番众在昏夜中，仓猝莫辨，还疑唐军有数十百万到来吓得没命乱跑，但教保住头皮，总算是万分侥幸，霎时间逃得精光，单剩伏允的妻妾子女，聚做一团，在帐后乱抖。契苾何力当然不与客气，指顾军士，一一捆住。尚有杂畜二十余万，搬不胜搬，可巧薛万均等驰至，遂帮同移取，一古脑儿送至大军，听候李靖发落。李靖闻先驱得胜，自然欣慰。适值侯君集等也进逾星宿川，进至柏海，与李靖合军。各路将帅，统行趋集，只有高甑生未至。李靖待了两日，方见高甑生到来，免不得责备数语，高甑生不免怀恨在心。李靖再拟穷追，他却暗中运动诸将，意图逗挠，凑巧，吐谷浑遣使至军，举国请降，李靖询明来历，乃知伏允可汗穷蹙，已自经死。伏允之子慕容顺为大宁王，不在军中。至伏允死后，乃驰往奔丧。番国因兵败主亡统由天柱王一人所致，遂戴慕容顺为主，杀了天柱王，奉表唐师情愿投诚。李靖即令飞驿驰奏，有诏封慕容顺为西平郡王，仍得统辖旧部。且命李大亮驻兵数千，暂作声援。外如李靖以下，一律还朝。李靖与侯君集等入朝复旨，唐太宗一一慰劳，犒赏有差。忽高甑生讦李靖谋反，并阴嗾广州刺史唐举义，作为干证。唐太宗令有司案验，毫无实据，乃坐高甑生等诬告律，减死徙边。实有可杀之罪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