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甲乙判》：白居易当苏杭剌史时，是如何判案的？

唐代诗人白居易，在苏、杭当剌史时，以民间真实案例作为判决对象，作《甲乙判》，用判决词来帮助人们分清是非、辨别好坏，教人以正心、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的人生道理。南宋著名文学家洪迈，在他的随笔里引用了部分故事。

譬如，某甲抛弃了自己的妻子，后来，妻子犯了罪，请求用子荫—朝廷颁发给功臣的一种特权为自己赎罪，某甲坚决不答应。判决词说：因为婆媳关系不好，家庭不和睦，休妻是为了在母亲面前尽孝，这尚可理解，赶妻子净身出门，又没有给她任何生活下去的基础，为了替她赎罪，难道还舍不得子荫？为何对儿子百般呵护，而对妻子却如此无情？

又譬如，辛的丈夫遇上了强盗，惨遭杀害，辛为了报仇，就公开宣称：无论什么人，只要能够杀死这个凶手，我就嫁给他。有人指责她失节，她很委屈、不服。判决词说：丈夫的仇不报，不是你的过错，而不守妇道，才是应该感到耻辱的事。《诗经》中有永不变心的誓言，世世代代人人皆知，《礼仪》中也有好女不嫁二夫的说法，足可以一言以蔽之。

再譬如，丙在居丧期间，因年老又悲伤过度，以致身体极度虚弱，有人责难他守礼太过，他说：“这是我哀伤之情的真实流落”。判决词说：你的年龄太大了，何况精力也已经严重衰减，即使再悲痛也应该努力忍耐，尽量节哀。

不久，丙的妻子家又逢丧事，于是，丙在同样丧服在身的妻子旁边奏乐，妻子责备他，他不服。判决词说：妻子丧服在身，这是她的伤心事，而你兴高采烈地在她身旁弹奏音乐，于心何忍？

又有，甲深夜尚在外行走，被当地的所由官捉住，他解释说：“我有公事，想早点上朝。”因为违反了宵禁令，所以官根本不听他的辩解。判决词说：现在又不是巫马执政，你哪里用得着披星戴月去上朝呢？如果像晋国的赵盾那样等着上朝，为什么不坐在家中假寐片刻？

再有，乙飞黄腾达后，有位老朋友前来探望，他让朋友坐在堂下，进献的是仆妾吃的饭菜，并说这是为了用故意羞辱他的办法来激励他。判决词说：贪图安逸的确会败坏名声，影响建功立业，所以晋文公重耳最终愧对强迫他流亡的舅舅孤偃，舅舅让他在逆境中受到了激励，所以他才下定决心成救大事，战国纵横家张仪，最终感激自己的对手苏秦。

还有，丙的妻子婚后一直不育，公婆准备休掉她，她哀求说：“回娘家后就没有人会再娶我，我将会没有归宿。”判决词说：虽然婚后不育确实可以比作断弦，而被休后无所适从，使她无法生活下去，这也是值得同情的。

另有，乙是三品大官，见到本州刺史没有拜礼，有人指责他失礼，他声称，我之所以不拜，是因为我的品级与他相同。判决词说：即使是在商与周力量极为悬殊的时候，周已占据商的大部国土，但周依然对商行君主之礼。当晋、郑地位等同的时候，谁又肯降低身份呢？

洪迈说，白居易的判词在法理与文采上都是一流之作，既不违背人情，又合乎法律，既援经引史，又比喻恰当，是我们生活中应该遵循的准则，绝非那些只讲大道理的“青钱学士”所能望其项背的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