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桓王兵败于郑,熊通益发肆无忌惮,僭号称王的决心己定
话说南方之楚国,芈姓,子爵。出自颛顼帝孙重黎,为高辛氏火正之官,能光融天下,命曰祝融。重黎死后,其弟吴回承嗣,也称祝融。
祝融生子陆终,娶鬼方国君之女,怀孕十一年。打开左胁,生下三子;又打开右胁,复生下三子。长曰樊,己姓,封于卫墟,是为夏伯,汤伐桀灭之;次曰参胡,董姓,封于韩墟,周时为胡国,后灭于楚;三曰彭祖,彭姓,封于韩墟,为商伯,商末始亡;四曰会人,妐姓,封于郑墟;五曰安,曹姓,封于邾墟;六曰季连,芈姓,在季连的后裔中,有一个鬻熊,博学有道,周文王、武王都尊其为师。后世便以熊为氏。
周成王时,举荐文武勤劳之后人,得鬻熊之曾孙熊绎,遂封于荆蛮,胙以子男之田,都于丹阳。
五传到熊渠,甚得江汉间人民和谐,僭号称王。周厉王暴虐,熊渠畏其侵伐,去王号不敢称。又八传至于熊仪,是为若敖。又再传至熊峋,是为眴冒。眴冒卒,其弟熊通,弑眴冒之子而自立。熊通强暴好战,有僭号称王之志;见诸侯拥戴周天子,朝礼不绝,至此,仍怀观望。
至周桓王兵败于郑,熊通益发肆无忌惮,僭号称王的决心己定。令尹斗伯比进言:“楚去王号已久,今欲复称,恐骇观听。必先以威力制服诸侯方可。”
熊通道:“选何方诸侯为好?”斗伯比对答:“汉东之国,惟随为大。君王先以兵临随,然后遣使入随,让其求和。如若随服,汉淮诸国,无不顺从。”
熊通同意了,于是亲率大军,驻屯于瑕。派大夫薳章入随,让随来求和。
随国有一贤臣,名曰季梁,又有一谀臣,名曰少师。随侯喜谀而疏贤,所以少师有宠。
楚使至随后,随侯召二臣问之。季梁奏道:“楚强随弱,今来求志,其心不可测。暂且外为应承,而内修备御,方保无虞。”少师则说:“臣请奉和约,往探楚军。”
于是随侯派少师至瑕,与楚结盟。斗伯比闻少师将至,奏请熊通道:“臣闻少师乃浅薄之徒,以谀得宠。今奉使来此,探吾虚实,吾宜藏其壮锐,以老弱示之。彼将轻视我国,其气必骄。骄必急,然后我方可以得志。”大夫熊率比道:“贤臣季梁还在彼,这样做无济于事。”斗伯比说:“这样做不是只为今日,是图以后。”
熊通听从斗伯比之计。少师入楚营,左右瞻视,见戈甲朽敝,人或老,或弱,不堪战斗,便有矜高之色。对熊通说:“吾两国各守疆界,不知上国求和,是何意?”
熊通谎应道:“敝邑连年荒歉,百姓疲羸。诚恐小国联合起来为梗阻,所以打算与上国约为兄弟,作为唇齿之援。”
少师答道:“汉东小国,皆听我号令,君不必忧虑。”于是,熊通与少师结盟。少师回去后,熊通传令班师。
少师还宫见随侯,述楚军羸弱之状:“幸而得盟,即刻班师,楚甚惧我国,愿给臣偏师追袭楚,即便不能全俘以归,亦可掠取其一半以上,使楚今后不敢正眼视随。”
随侯以为然,方欲起师,季梁闻之,趋入谏道:“不可!不可!楚自若敖眴冒以来,世修其政,冯陵江汉,积有岁年。熊通弑侄而自立,凶暴更甚。无故请成,包藏祸心。今以老弱示我,盖诱我耳。若追之,必堕其计。”
随侯占卜,不吉利,便不追楚师。熊通闻听季梁谏止追兵,再召斗伯比问计。伯比献策道:“请于沈鹿会盟诸侯。若随人来会盟,必然服从我国。如其不至。则以叛盟讨伐。”
熊通随后派遣使臣遍告汉东诸国,孟夏之朔于沈鹿会盟。
至期,巴、庸、濮、邓、鄾、绞、罗、郧、贰、轸、申、江诸国毕集,惟黄、随二国不至。
楚子派薳章责备黄国,黄子遣使告罪。又派屈瑕责备随国,随侯不服。于是,熊通率师伐随,驻军于汉、淮二水之间。
随侯召集群臣问拒楚之策,季梁进言道:“楚初合诸侯,以兵临我,其锋方锐,未可轻敌。不如卑辞以请和。楚若听我,复修旧好足矣。若其或者不听,错在于楚。楚欺我辞卑,军士必生怠心。我军见楚拒和,士兵必有怒气。我怒彼怠,还可一战,以图侥幸!”
少师从旁挽袖伸臂道:“你为何怯之如此。楚人远来,是自己送死啊!若不速战,恐怕楚人又如前番遁逃,岂不可惜。”
随侯被少师之言迷惑,于是以少师为戎右,以季梁为御者,亲自出师征楚,布阵于青林山之下。季梁升车以望楚师,对随侯道:“楚兵分左右二军,楚俗以左为上,其君必在左;君主所在,必聚精兵。请专攻其右军,若右军败,则左军亦丧气。”
少师却说:“避楚君而不攻,岂不贻笑于楚人吗?”
随侯听从少师之言,先攻楚左军。楚开阵以纳随师。随侯杀入阵中,楚四面伏兵皆起,人人勇猛,个个精强。少师与楚将斗丹交锋,不十合,被斗丹斩于车下。季梁保着随侯死战,楚兵不退。随侯弃了戎车,微服混于小军之中逃出;季梁杀开一条血路,方脱重围。点视军卒,十分不存三四。
收拾残兵后,随侯对季梁说:“孤不听汝言,以至于此!”又问:“少师何在?”
有军人见其被杀,奏知随侯,随便叹息不已。季梁道:“此误国之人,君何惜焉?为今之计,迅速请和为上。”随侯说:“如今,孤以国听子。”
于是,季梁入楚军求和。熊通大怒道:“汝主叛盟拒会,以兵相抗。今兵败求和,并无诚心。”
季梁面不改色,从容进对:“昔者奸臣少师,恃宠贪功,强寡君于行阵,实非出寡君之意。今少师已死,寡君自知其罪,遣下臣稽首于麾下。君若赦免,当率汉东君长,朝夕在庭,永为南服。惟君裁决!”
斗伯比道:“天意不想亡随,故去其谀佞。随未可灭也。不若许和,使其率汉东君长,颂楚功绩于周,因假位号,以镇服蛮夷,于楚无不利啊。”熊通说:“好。”
于是派薳章私下对季梁说:“寡君虽有江汉,仍想借位号,以镇服蛮夷。惠请上国,率群蛮请求于周室,有幸请成,虽寡君之荣,实为上国所赐。寡君休兵以待命。”
季梁归营,言于随侯,随侯不敢不从。于是,自己以汉东诸侯之意,颂楚功绩,请王室以王号借楚,弹压蛮夷,周桓王不答应。
熊通听闻之后。怒道:“吾先人熊鬻,有辅导二王之劳,仅封微国,远在荆山。如今地辟民众,蛮夷莫不臣服,而王不加位,是无赏也,郑人射王肩,而王不能讨,是无罚也。无赏无罚,何以为王!且王号,我先君熊渠之所自称。孤亦光复旧号,安用周为?”
随即,在中军自立为楚武王,与随人结盟而去。汉东诸国,各遣使称贺。周桓王虽怒楚,也无可奈何。
自此,周室愈弱,楚益无厌。熊通卒,传子熊赀,迁都于郢。役属群蛮,似乎有侵犯中国之势。后来,若非召陵之师,城濮之战,则其势不可遏。
(本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