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国传奇：无盐丑女自荐为王后，秦国卫鞅设计灭母邦

一日，齐宣王在雪宫设宴，宴会盛陈女乐。忽有一妇人，广额深目，高鼻结喉，驼背肥项，长指大足；发若秋草，皮肤如漆；身穿破衣，自外而入，声言“愿见齐王。”

武士止之道：“丑妇何人，敢见大王！”

丑妇道：“吾乃齐之无盐人也，覆姓钟离，名春，年四十余，择嫁不得。闻大王设宴离宫，特来求见，愿入后宫，以备洒扫。”

左右皆掩口而笑：“此天下不知羞耻之女子也！”于是，奏知齐宣王。

宣王召入，群臣侍宴者，见其丑陋，亦皆含笑。宣王问：“我宫中妃侍已备，今妇人貌丑，不容于乡里，以布衣欲近千乘之君，得有何奇能吗？”

钟离春回答：“妾无奇能，但有隐语之术。”

齐宣王曰：“汝试发隐语之术，为孤王想之。若言不中用，即当斩首。”

钟离春乃扬目炫齿，举手再四，拊膝而呼道：“败哉，败哉！”

齐宣王不解其意，问于群臣，群臣莫能回答。齐宣王曰：“钟离春上前来，为寡人明言之。”

钟离春顿首道：“大王赦妾之死，妾乃敢言。”

齐宣王曰：“赦尔无罪。”

钟离春道：“妾扬目者，代王视烽火之变；炫齿者，代王惩拒谏之口；举手者，代王挥谗佞之臣；拊膝者，代王拆游宴之台。”

齐宣王大怒：“寡人焉有四失？村妇妄言！”喝令斩之。

钟离春道：“请求申明大王之四失，然后就刑。秦用商鞅，国以富强。不日出兵函关，与齐争胜，必首受其患。大王内无良将，边备渐弛，妾所以为大王扬目而视之。妾闻‘君有诤臣，不亡其国；父有诤子，不亡其家。’大王内耽于女色，外荒于国政，忠谏之士，拒而不纳，妾所以炫齿为大王受谏也。且王欢等阿谀取容，蔽贤窃位，邹衍等迂谈阔论，虚而无实。大王信用此辈，妾恐其有误社稷，所以举手为王挥之。大王筑宫囿台榭，殚竭民力，虚耗国赋，妾所以拊膝为王拆之。大王四失，危如累卵，而偷目前之安，不顾异日之患。妾冒死上言，倘蒙采听，虽死何恨！”

齐宣王叹曰：“假使无钟离氏之言，寡人不得闻其过也！”

即日罢宴，以车载钟离春归宫，立为正后。钟离春辞道：“大王不纳妾言，安用妾身？”

于是，齐宣王招贤下士，疏远嬖佞，散遣稷下游说之徒，以田婴为相国，以邹人孟轲为上宾，齐国大治。以无盐之邑封钟离春家，故称钟离春为无盐君。

话说秦相国卫鞅闻庞涓已死，便向秦孝公进言：“秦、魏比邻之国，秦之有魏，犹人有腹心之疾，非魏并秦，即秦并魏，其势不两存明矣。魏今大败于齐，诸侯叛之，可乘此时伐魏，魏不能支，必然东徙。然后秦据河山之固，东向以制诸侯，此帝王之业也！”秦孝公以为然。

命卫鞅为大将，公子少官副之，率兵五万伐魏。师出咸阳，望东进发，警报已至西河。守臣朱仓告急文书，一日三发。魏惠王大集群臣，问御秦之计。公子卬进言：“鞅昔日在魏时，与臣相善，臣尝举荐于大王，大王不听。今日臣愿领兵前往，先与讲和。如若不许，然后固守城池，向韩、赵求救。”群臣皆赞其策。

魏惠王即拜公子卬为大将，亦率兵五万来救西河，进屯吴城。那吴城是吴起守西河时所筑，用以抗拒秦国，坚固可守。公子卬正欲修书遣人往秦寨通告卫鞅，让其罢兵。守城将士报道：“今有秦相国差人下书，见在城外。”

公子卬命缒城而上，发书看之。书曰：鞅始与公子相得甚欢，不异骨肉。今各事其主，为两国之将，何忍治兵，自相鱼肉？鄙意欲与公子相约，各去兵车释甲胃，以衣冠之会，相见玉泉山乐饮而罢。免使两国肝脑涂地；千秋而下，称吾两人之交情同于管鲍。公子如肯听从，幸示相会之期！

公子卬读毕大喜：“吾意正欲如此。”

遂厚待使者，答以书曰：相国不忘夙昔之好，举齐桓故事，以衣裳易兵车，安秦、魏之民，明管、鲍之谊，此卬志也。三日之内，惟相国示期，敢不听命。

卫鞅得了回书，大喜：“吾计成矣！”

复派人入城订定日期，言：“秦兵前营已撤，打发先回，只等会过元帅，便拔寨都起。”

又以旱藕、麝香送之，说：“此二物秦地所产，旱藕益人，麝香辟邪，聊志旧情，永以为好。”

公子卬谓卫鞅爱己，益信其无他，答书谢之。卫鞅假传军令，使前营尽撤，公子少官率领先行。却暗暗吩咐，一路只说射猎充食，在狐岐山、白雀山等处，四散埋伏。期定是日午末未初，齐聚到玉泉山下。只听山下放炮为号，便一齐杀入，将来人尽数拿住，不许走漏一人。

至期，凌晨，卫鞅先派人报入城中，言：“相国已先往玉泉山伺候，随行不满三百人。”

公子卬十分相信，亦以輶车载酒食并乐工一队，乘车赴会，人数与卫鞅相当。卫鞅在山下相迎。公子卬见从人既少，且无军器，坦然不疑。相见之间，各叙昔日交情，并及今日通和之意。魏国从人，无不欢喜。两边俱有酒席，公子卬是地主，先替卫鞅把盏。三献三酬，奏乐三次。

卫鞅命军吏席上报时，即命撤了魏国筵席，另用本国酒馔。两个侍酒的，都是秦国有名的勇士，一个唤做乌获力举千钧。一个唤做任鄙手格虎豹。卫鞅才举初杯相劝，以目视左右，便去山顶上放起一声号炮，山下亦放炮相应，声震陵谷。公子卬大惊曰：“此炮何来？相国莫非见欺否？”

卫鞅笑曰：“暂欺一次，尚容告罪！”

公子卬心慌，便欲奔逃。却被乌获紧紧抓住，转动不得。任鄙指挥左右拿人。公子少官率领军士，拘获车仗人等，真个是滴水不漏。

卫鞅吩咐将公子卬上了囚车，先递回秦国报捷。却将所获随行人众，解其束缚，赐酒压惊，仍用原来车仗，教他：“只说主帅赴会回来。赚开城门，另有重赏；如若不从，即时斩首！”

那一行从人，都是小辈，谁不怕死，尽皆依允。却教乌获假作公子卬坐于车中，任鄙作护送使臣，单车随后。城上认得是自家人，即时开门。那两员勇将，一齐发作，将城门一拳一脚打个粉碎，关合不得；军士上前者都被打倒。背后卫鞅亲率大军，飞也似赶来。城中军民乱窜，卫鞅纵军士乱杀一阵遂占了吴城。朱仓闻知主帅被虏，度河西难守弃城而逃。卫鞅长驱而入，直逼安邑。魏惠王大惧，派大夫龙贾往秦军讲和。卫鞅道：“魏王不能用吾，吾故出仕秦国。蒙秦王尊为卿相，食禄万钟，今以兵权交付，若不灭魏，有负重托。”

龙贾道：“吾闻‘良鸟恋旧林，良臣怀故主。’魏王虽不能用足下但父母之邦，足下安得无情？”

卫鞅沉思半晌，谓龙贾道：“若要我班师，除非将河西之地，尽割于秦方可。”

龙贾只得应诺，回奏魏惠王。

魏惠王从之，即令龙贾奉河西地图，献于秦军买和。卫鞅接图受地，奏凯而归。公子卬遂降于秦。魏惠王以安邑地近于秦难守，遂迁都大梁去讫。自此称为梁国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