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国传奇：太子丹入秦为质，小甘罗少年为相

是时，秦王政年已长成，生得身长八尺五寸，英伟非常，质性聪明，志气超迈。每事自能主张，全然不由太后与吕不韦做主。平定长安君之乱后，又谋划报蒙骜之仇，召集群臣商议伐赵。刚成君蔡泽进言：“赵国，乃燕之世仇也，燕今之附赵，非其本心。吾请出使于燕国，使燕王交质称臣，以孤赵之势。然后与燕共伐赵，我因此可以扩大河间之地，此莫大之利也。”

秦王政以为然，即遣蔡泽往燕。蔡泽对燕王说道：“燕、赵皆万乘之国也，一战而栗腹死，再战而剧辛亡。大王忘两败之仇，而与赵共事，西向以抗强秦，胜则利归于赵，不胜则祸归于燕，如是，为燕计划错了。”

燕王曰：“寡人并非甘心附于赵，奈何力不能敌。”

蔡泽道：“今秦王欲修复五国‘合纵’之怨，臣窃以为燕与赵世仇，其从兵殆非得已，大王若遣太子为质于秦，以信臣之言。更请秦之大臣一人，以为燕相，则燕、秦之交，固于胶漆。合两国之力，于以雪耻于赵不难矣。”

燕王听其言，遂使太子丹为质于秦，因请秦派大臣一人，以为燕相。吕不韦欲遣张唐去燕，让太史卜之，大吉。张唐托病不肯行。吕不韦驾车亲自往请，张唐推辞道：“臣屡次伐赵，赵怨臣深矣！今往燕，必经赵过，臣不可往。”

吕不韦再三强之，张唐坚执不从。

吕不韦回到府中，独坐堂上纳闷。门客中有一叫甘罗的，乃是甘茂之孙，时年仅十二岁；见吕不韦有不悦之色，进来问道：“君心中有何事？”

吕不韦说：“小子如何知道，竟来问我？”

甘罗答：“所贵门下士者，谓其能为君分忧任患也。君有事而不使臣得闻，虽欲效忠无地矣。”

吕不韦说：“吾曾令刚成君出使燕国，燕太子丹已入质矣。今欲派张卿相燕，占得大吉，而彼坚不肯行，吾所以不快者便是如此！”

甘罗道：“此小事，何不早言？臣请行之。”

吕不韦怒，连叱道：“去，去！我亲往请之而不得，岂小子所能请动耶？”

甘罗说：“昔日项橐七岁为孔子师。如今臣生十二岁，长于项橐五年，试一试臣若不行，再叱臣未晚。奈何看轻天下之士，遽以颜色相加哉？”

吕不韦奇其言，改容谢之：“小子若能令张卿行，事成当以卿位相屈。”

甘罗欣然辞去，往见张唐。张唐虽知为文信侯门客，但见其年少而轻视之，问：“小子为何要来受辱？”

甘罗答：“特来凭吊君耳！”

张唐道：“吾有何事可需凭吊？”

甘罗说：“君之功，自谓比武安君白起何如？”

张唐道：“武安君南挫强楚，北威燕赵，战胜攻取，破城堕邑不计其数，吾功不及其十分之一也。”

甘罗道：“然而，应侯之用于秦，与文信侯相比，谁更有权？”

张唐答：“应侯不及文信侯之专权。”

甘罗道：“君真知文信侯之权重于应侯吗？”

张唐答：“何为不知。”

甘罗道：“昔日应侯欲派武安君攻赵，武安君不肯行，应侯一怒将武安君遂出咸阳，死于杜邮。今文信侯自请君赴燕为相，而君不肯行；此乃武安君所以不容于应侯之因，汝说文信侯能容君吗？君之死期不远矣。”

张唐悚然有惧色，谢道：“孺子教我！”

于是张唐因甘罗的说辞，请罪于吕不韦，即日治装。将行时，甘罗对吕不韦说：“张唐听臣之说，不得已而往燕，然而，实情是不能不畏赵。愿借臣车五乘，为张唐先通报赵。”

吕不韦已知其才，于是入言于秦王道：“有甘茂之孙甘罗，年虽少，然名家之子孙，甚有智辩。今张唐称病，不肯相燕，甘罗一说而即行。又请先通报赵王，请大王正式派遣为使。”

秦王政宣甘罗入见，身高才五尺，眉目秀美如画，秦王政已自喜欢，问曰：“孺子见赵王何以措词？”

甘罗对言：“察其喜惧，相机而进。言若波兴，随风而转，不可以预定也。”

秦王政给以良车十乘，仆从百人，从之使赵。

赵悼襄王已闻燕、秦通好，正怕二国合计谋赵，忽报秦国使者来到，喜不可言，遂出郊二十里，迎接甘罗。及见其年少，暗暗称奇问曰：“向为秦通三川之路者，亦甘氏，是先生何人？”

甘罗答：“是臣之祖父。”

赵王问：“先生年几何？”

回答：“十二岁。”

赵王曰：“秦廷年长者，不足为使吗？为何派先生？”

甘罗道：“秦王用人，各因其任。年长者任以大事，年幼者任以小事。臣年最幼，故为使于赵。”

赵王见其言辞磊落，又暗暗称奇，问：“先生下辱敝邑，有何见教？”

甘罗道：“大王闻燕太子丹入质于秦吗？”

赵王曰：“闻之。”

甘罗又问：“大王闻张唐相燕吗？”

赵王曰：“亦闻之。”

甘罗道：“燕太子丹入质于秦，是燕不欺秦也。张唐相燕，是秦不欺燕也。燕、秦不相欺，而赵危矣！”

赵王曰：“秦所以亲燕者何意？”

甘罗道：“秦之亲燕，欲相与攻赵，而扩河间之地也。大王不如割五城献秦，以广河间。臣请言于寡君，止张唐之行，绝燕之好，而与赵为欢。若以强赵攻弱燕，而秦不为救，此其所得，岂止五城而已呢？”

赵王大悦，赐甘罗黄金百镒，白璧二双，以五城地图付之，使还报秦王。秦王喜曰：“河间之地，赖孺子而广矣！孺子之智，大于其身。”

于是不派张唐去燕，张唐亦深为感念。

赵闻张唐不行，知秦不助燕，乃命庞煖、李牧合兵伐燕，取上谷三十城，赵得十九城，而以十一城归秦。秦王封甘罗为上卿，又以向时所封甘茂田宅赐之。今俗传甘罗十二岁为丞相，正谓此也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