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唐故事：可怜大将无才略，枉向沙场把命倾

谁料愈安不安，防乱生乱，大同军又起变端，竟杀死防御使段文楚，推李克用为留后。李克用系李国昌之子，李国昌即朱邪赤心，为沙陀副兵马使，出戍蔚州。李国昌由大同调镇振武军，恰遇代北荐饥漕运不继，防御使段文楚减扣军士衣粮，用法亦不免苛峻，以致军士怨谤。沙陀兵马使李尽忠，与牙将康君立、薛志勤、程怀信、李存璋等私议道：“今天下大乱，朝廷号令，不能远行，此正英雄立功建业的时期。段使苛暴不足与议大计，李振武功大官高，名闻天下，其子李克用勇冠诸军，若经我等推戴，代北唾手可定，我等可共取富贵岂不甚善？”康君立等同声赞成。于是，由康君立潜诣蔚州，劝李克用起事，立除段文楚。李克用道：“我父现在振武，俟我禀明，举事未迟。”康君立道：“事在速行，缓即生变，尚何暇千里禀命呢？”李克用许诺，遂募得士卒万人，直趋云州。李尽忠闻李克用将到，即夜率牙兵，攻入牙城，执住段文楚及判官柳汉璋等械系狱中，并遣人送交李克用，请为防御留后。李克用率众至斗鸡台下，台在城东，设帐屯兵，李尽忠即将段文楚等，驱至李克用营前，李克用命军士剐死段文楚，并用骑践骸。乃入城视事，嘱将士表求敕命。朝廷不许，正思诘问李国昌，李国昌已表请速除大同防御使，若李克用逆命，臣当率本道兵往讨，决不溺爱一子，致负国家。初意却是不错。唐僖宗以命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。李克用拒命不纳，乃由朝廷改诏，命卢简方调任振武，李国昌复镇大同。哪知李国昌忽然变计，竟撕去制书杀死监军，与李克用合谋为逆，派兵攻宁武及岢岚军。真是出人意表。

是时，幽州节度使张公素为部将李茂勋所逐，代主军务，闻大同军乱，上表荐其子可举，具有武略，愿讨大同，且请授可举旌节，自乞息肩。唐僖宗本欲令他出平代乱，授为幽州节度使，及见他上表陈情，遂悉从所请，令可举代父统军，与昭义节度使李钧合兵讨李国昌父子。可举复约吐谷浑酋长赫连铎、白义诚，沙陀酋长安庆，萨葛酋长米海万，联兵夹攻。赫连铎饶有勇力，兼程急进，直趋振武。李国昌猝不及防，被赫连铎攻入，慌忙挈骑兵五百，遁往云州。云州闭城不纳，乃转奔蔚州。赫连铎取得振武军资械，追李国昌至云州，乘势入城，复闻李克用屯兵新城，即引兵万人往击，三日不能下。李国昌自蔚州往援，赫连铎乃引退，朝廷再命河东宣慰使崔季康为河东节度使，兼代北行营招讨使，与李可举、赫连铎部众，共讨沙陀。李可举与赫连铎，会兵攻蔚州。李国昌率众抵敌，相持未下。李克用却独领一队，趋遮虏城，拒击李钧。李钧方与崔季康军，共至洪谷，天适大雪，士卒相继冻仆，不防李克用杀到，冲入官军队里，沙陀铁骑本是勇悍，更兼生长沙漠，素性耐寒，任他大雪飘飘，越发精神健旺，那河东、昭义两镇兵士，又冻又馁，如何招架得住，拚命乱逃。崔季康押着后队，还得侥幸逃生，李钧在前驱，竟战死乱军中。

李克用乘胜长驱入雁门关，进寇忻、代二州，斯时已为唐僖宗七年，新改元为广明元年（公元880年），忻、代刺史乘城拒守，幸免陷没。李克用转逼晋阳，攻入太谷，诏遣汝州防御使诸葛爽率东都防御兵往救河东，再命太仆卿李琢为蔚、朔等州招讨都统。李琢系前西平王李晟孙，治军严整，奉诏启行，率兵万人至代州，与幽州节度使李可举，吐谷浑都督赫连铎，共讨李克用，李克用遣部将高文集守朔州，自率众拒李可举。赫连铎遣辩士入朔州城，劝高文集归国。高文集被他感动，遂执李克用部将傅文达与沙陀酋长李友金同降李琢，开城延纳官军。李克用闻高文集降唐，顿时大忿，即引兵还击，李可举遣行军司马韩玄绍邀击药儿岭。岭路很是崎岖，韩玄绍三伏以待，李克用乘怒前来，到了岭旁，天色将晚，将士请择险驻营休息一宵。李克用怒道：“我恨不得今夜踏平朔州，哪里还有闲工夫在此休息？”将士不好违令，只好策马前进。沿途七高八低，昏黑莫辨，蓦听得一声号炮，有一彪人马突杀出来，冲动沙陀兵。李克用尚自恃骁勇，持着一支长槊，当先开路，左挑右拨，把官军驱开两旁，麾兵急进。官兵也不紧追，但慢慢儿随着后面。李克用不暇后顾，一味前闯，天色越昏，岭路越仄，号炮声接连又震，岭上岭下，均有官军杀到，口口声声，要捉李克用。李克用到此也不禁慌乱起来，自思逃命要紧，只好易骑为步，尽把所有健马，塞住两旁，单剩一条血路狂奔而去。至官军挑开战马，来杀李克用，他已走得甚远，但把他部将李尽忠、程怀信等一阵剁死，并杀毙沙陀兵万余人。收拾悍骑最好在狭路中。李克用虽逃得性命，人马均已丧尽，狼狈奔至蔚州，正值李琢、赫连铎合军杀败李国昌，父子相见，好似哑子吃黄连，说不出的苦楚。自知蔚州难守，索性弃城北走，遁往鞑靼去了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