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代十国:乱世屡生篡夺祸,强王又逞甲兵威

可巧,梁晋交争,晋王李存勖出次魏州,得了一个传国宝,系是僧人传真献入,谓由唐京丧乱时所得,秘藏已四十年,于是,晋臣相率称贺,接连是上表劝进,怂恿晋王为帝。蜀主王衍得知消息也遣使致书,请晋王嗣唐称尊。晋王出书示僚佐道:“昔王太师(指王建)亦尝遗先王书,请各帝一方,先王尝语我云:‘昔唐天子幸石门,我尝发兵诛贼,当然威震天下。我若挟天子,据关中,自作九锡禅文,何人敢阻?但我家世代忠良,不忍出此,他日务当规复唐室,保全唐祚,慎勿效若辈所为!’此语犹在耳中,我怎好背弃父训呢?”言已泣下,群臣乃暂将称尊事搁起,一时不敢多言。
这时候的梁、晋两国,方在德胜两城间,穷年鏖兵。德胜是个渡名,正当河北要冲,晋王命李存审夹河筑城,分作南北二郭,亦称夹寨。梁将贺瑰率兵往争,大小百余战,终不能克。梁河中节度使冀王朱友谦,因为其子朱令德表求节钺,不得所请,复举河中降晋。梁又起用刘某为招讨使,令攻河中。刘某与朱友谦素有婚谊,先移书谕以祸福,然后进兵。朱友谦不答,但向晋王处告急,晋王遣李存审往援。及待覆不至,始进逼同州,那时,李存审亦已驰至,两下交绥,刘军败走,梁副使尹皓、段凝等,密表梁主,诬刘某徇亲误国,沿途逗挠,乃有此败。梁主朱友贞遂潜令西都留守张宗弼,将刘某鸩死,贺瑰又复病殁。
梁将中,智推刘某,勇推贺瑰,相继毕命,诸军夺气。晋军连得胜仗,声威愈振。于是,一班攀龙附凤的臣僚,复提出劝进文陆续呈入,无非说是天命攸归,人心属望,宜应天顺人,亟正大位等语。各镇节度使又各献货币数十万,充作即位经费,还有吴王杨溥亦贻书劝进,遂令这无心称帝的李存勖,也不能抱定宗旨,居然雄心勃勃,想做起皇帝来了。
独有一个唐室遗臣,闻知此信,大为不然,遂自晋阳趋魏州面加谏阻。这人为谁?就是监军张承业,张承业竭诚事晋,凡晋王出征,所有军府政事,俱委张承业处置。张承业劝课农桑,贮积金谷,收养兵马,征租行法,不宽贵戚,因此军政肃清,馈饷不乏。刘、曹两太夫人,尝重视张承业,有时,张承业忤李存勖之意,两太夫人必痛责李存勖,令谢张承业。李存勖加授张承业为左卫上将军,兼燕国公,张承业皆固辞不受,但称唐官终身。至是诸臣劝进晋王已为所动,即至魏州面谏道:“我王世忠唐室,历救患难,所以老奴事王,至今已三十余年,为王聚积财赋,召补兵马,誓灭逆贼恢复本朝宗社,借尽臣心。今河北甫定朱氏尚存,王乃遽即大位,实与前时征伐初意,殊不相同,天下谓王自相矛盾,必致失望,尚有不因此解体么?今为王计,最好是先灭朱氏,为列圣复仇,然后求立唐后,南取吴,西取蜀,泛扫宇内,合为一家。那时,功德无比,就使高祖、太宗,再生今世,也未能高居王上,王让国愈久,即得国愈坚,老奴并无他意,不过受先王大恩,欲为王立万年基业,请王勿疑!”为唐进言,志节可嘉。李存勖徐答道:“这事原非我意,但众志从同,不便相违,奈何?”张承业知不可止,忍不住恸哭道:“诸侯血战,本为唐家,今王乃自取,不特误诸侯,兼误老奴了!”遂辞归晋阳,郁郁成疾,竟不能起。
李存勖闻张承业得病,一时也不愿称帝。会值成德军变,王某养子王德明,原姓名为张文礼,竟弑死主将王某,屠灭王氏家族,且遣使向晋告乱,乞典旌节,为这一番意外情事,又惹动李家兵甲,假仁仗义,往讨镇州
小结:蜀主王建明知幼子之不能守成,为徐贤妃所迫,唐文、张格等所怂恿,卒立为太子。举两川数十载之经营,不惜为孤注一掷,何其误甚?但溯厥祸源,实为一妇人而起,好色者终为色误,王建其明鉴也!夫其父行劫,其子必且杀人,王建因好色而误国,王衍即因好色而亡国。父作而子述,其祸必有甚于乃父者,故祖父贻谋,断不可不慎耳!自来国家之患,莫如女色,尤莫如宦官。但宦官中亦非无贤者,如张承业之乃心唐室,始终不渝。观其谏阻晋王沥肝披胆,无非为复唐起见。及力谏不从,恸哭而返,遂至悒悒不起,彼其悔所辅之非人乎?笃于效忠,而短于料事,张承业亦不得为智。但略迹原心,固足告无愧于天下!故《纲目》于张承业之殁,特书曰唐河东监军使。
(本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