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唐故事：李晟冒死攻敌栅，桑术士预求赦宥

话说王武俊、李抱真两军，闻朱滔遁还，本拟出兵追击，因为夜雾四翳，恐穷追有失，于是按兵不进，但把朱滔所弃的粮械，收取无遗，即行返镇。朱滔懊怅异常，归咎杨布、蔡雄，斩首泄忿，连夜驰回幽州。又恐范阳留守刘怦因败图己，未免徬徨，幸刘怦搜兵缮铠出城二十里迎谒，才敢返入范阳。两下会叙，悲喜交集，还想整顿兵马出报前耻，谁料乃兄朱泚亦被李晟逐出长安，败遁泾州去了。李晟与浑瑊东西并进，浑瑊檄韩游环、戴休颜等西攻咸阳，李晟檄骆元光、尚可孤等东略长安，分道进军，各专责成。于是，李晟召集诸将，商议进取方法，诸将请先取外城，占据坊市，然后北攻宫阙。李晟独定计道：“坊市狭隘，贼若伏兵格斗，不特扰害居民，亦与我军有碍，不若自苑北进兵，直捣中坚，腹心一溃，贼必奔亡，到那时，宫阙不残，坊市无扰，才不失为上计。”诸将齐声称善。李晟遂引兵至光泰门外，督众筑垒，垒尚未就，突见贼将张庭芝、李希倩等率众前来，李晟顾诸将道：“我只恐贼潜匿不出，坐老我师，今乃自来送死，这真是天赞我了。”数语是安定众心，并非真欲速战。遂命兵马使吴诜等纵马奋击，两下鏖斗，统拚个你死我活，不肯少让。李晟自率锐骑前往，立将贼骑冲散，追入光泰门，贼众也来策应，再战又却，统向白华门退入，闭关拒守。李晟因天色已晚，不便再攻，乃敛军还营。翌日，又下令出兵，诸将请待西师到来，方可夹攻。李晟正色道：“贼已战败，不乘机扑灭，还欲守待西军，令他缮备，岂非一大失策么？”遂复麾兵至光泰门，贼众又来出战，仍然败退。是夕，尚可孤、骆元光依次驰至，李晟令休息一宵，到了天明，李晟升帐调军，遍嘱诸将道：“今日定当破贼，不得却顾，违令立斩。”诸将齐称得令，于是命牙前将李演，及牙前兵马使王佖，带着骑兵，牙前将史万顷，带着步兵，并作为冲锋队，自督大军齐进，杀入光泰门，直抵苑北神村，扑毁苑墙二百余步。贼竖起木栅，堵塞缺口，且自栅中刺射官军，前队多被死伤，稍稍退步，李晟一声呵叱，万众复振。史万顷左手持盾，右手执刀，劈断木栅数排，步兵继进，冒死攻栅，好容易把栅拔去。王佖、李演引骑兵随入，纵横驰骤，所向无前。贼将段诚谏尚欲拦截官军，被王佖等斫伤右臂，倒地成擒。诸军分道并入，姚令言、张庭芝、李希倩等尚拚命力斗，李晟命决胜军唐良臣等步骑四蹙，且战且进，冲荡至好几十合，贼不能支，方才大溃。官军突入白华门，如潮涌入，李晟亦趋进，忽有贼众数千骑，在门右伏着，出击官军背后。李晟率百余骑还御，令左右大呼道：“相公来！”三字甫经出口，贼众都已惊散。声威夺人，不必力战。朱泚闻全城被破，吓得魂不附体，张光晟劝朱泚出走，乃与姚令言等，率残众西走，尚近万人。张光晟送朱泚出城，还降李晟军。

李晟令兵马使田子奇用骑兵追朱泚，再督兵搜捕余孽，擒住李希倩、敬釭、彭偃等数十人，遂至含元殿前，号令诸军道：“李晟赖将士功力，得清宫禁，顾念长安士庶，久陷贼庭，若再去骚扰，甚非吊民伐罪的本意。李晟与公等室家相见非晚，五日内不得通家信，违令有刑！”遂出示严申军律，慰谕民居。别将高明曜私取贼妓一人，尚可孤偏将司马伷私取贼马一匹，俱由李晟察觉，斩首示众，全军股栗，秋毫无犯。于是，派京西兵马使孟涉屯白华门，尚可孤屯望仙门，骆元光屯章敬寺，再派牙前兵三千人，屯安国寺，分镇京城。当下将逆徒李希倩等共缚旗下，批验正法。忽有一刑犯呈入衣衫，及判文一纸由李晟仔细检视，不禁惊异。原来，是当年给与桑道茂的判词，及与他掉换的衣衫，题痕宛在，字迹不磨。因即召刑犯进来当面审视，果是桑术士，便问道：“你既知未来的事情，为何同流合污？”桑道茂道：“命数注定，自知难逃，所以前恳相公，预求赦宥。”李晟半晌才道：“李晟为国除逆，不便顾私，但念汝虽列伪官，终究是为贼胁从情有可原，待奏闻皇上，请旨发落便了。”乃将桑道茂暂系狱中，余犯悉数正法。遂使掌书记于公异撰一露布，飞报行在，并附入表忠诛逆及胁从减罪的详文，呈上御览。唐德宗见露布中，有云：“臣已肃清宫禁，祗谒陵园，钟虡不移，庙貌如故。”不由的潸然下泪道：“天生李晟，实为社稷，并非为朕呢。”及览至详表，如表忠请旌一条，第一人乃是吴溆，说是被贼羁留，不屈遇害，唐德宗且泣且语道：“金吾将军吴溆，系章敬皇后兄弟，与吴湊同为懿亲，有功王室，朕在奉天时，拟宣慰朱泚，左右无人敢往，吴溆独犯难请行，不料，竟为所害，痛悼何如？”再看下去，第二人乃是刘迺。刘迺曾为给事中，权知兵部侍郎，京城失守，刘迺不及随行，朱泚屡加胁诱，他却佯作喑疾，始终不答一词，及闻德宗转奔梁州，搏膺呼天，绝食而死。李晟表中载明原委，唐德宗复为洒泪。此外，便如沇等人，或已死，或尚存，当由德宗按官褒录，追赠溆为太子太保，赐谥为忠，迺为礼部尚书，赐谥为贞。此外各有封恤，不必细表。至如诛逆各条，悉如李晟拟，所有胁从诸人，多半赦免。桑道茂亦得免罪。

长安捷报，已经察办，咸阳捷报，也即到来。浑瑊与戴休颜、韩游环等已克复咸阳，由浑瑊一一奏明，免不得叙功论赏，非常忙碌。隔了几日，又接到两处好者，一道是田希鉴所奏，谓已诛死朱泚，一道是李楚琳所奏，谓已诛死朱泚党羽源休、李子平，唐德宗更加喜慰。

（本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