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唐故事:李靖大破突厥兵,太宗长安收萧后
且说突厥强盛时,统领朔漠诸部落,威振塞外,至突厥分为东西两部,各部落逐渐分离,或属东突厥,或属西突厥,计有十五部,特录述如下:
薛延陀 回纥 都播 骨利幹 多滥葛 同罗 仆骨 拔野古 思结 浑斛薛 奚结 阿跌 契苾 白霫 颉利这十五部皆居碛北,自颉利可汗政衰,薛延陀、回纥等皆叛颉利。唐鸿胪卿郑元璹奉唐太宗命,往觇虚实,及还都复旨,进白唐太宗道:“突厥将亡国了。不但各部分散均有贰心,就是年岁洊饥民馁畜瘦,也是必亡的预兆,臣料他不出二三年呢。”唐太宗频频点首。侍臣等闻郑元璹之言,多劝唐太宗乘间往击,唐太宗道:“朕与突厥新盟,口血未干,背盟不信,利灾不仁,乘危不武,就使他种落尽叛,六畜无遗,朕也不欲进击,必待他自来寻衅,然后往讨,那时师出有名,当可一鼓成功了。”侍臣等乃无言而退。偏唐太宗尚是延挨,颉利可汗竟自速祸,他因薛延陀、回纥诸部,陆续叛去,特令突利可汗,率众往击。突利可汗连战连败,甚至所辖诸地,亦多失去,乃轻骑奔还。颉利召突利入帐,厉声诘责,加以鞭挞,幽禁至十余日,才行释放。突利自是生怨,欲叛颉利,颉利且向突利征兵,突利不答,遣使驰入唐都,表请入朝。太宗语侍臣道:“曩时突厥甚强,控弦百万,凭陵中夏,无人敢当,因此骄恣无道,自失民心。今困穷至此,自请入朝,朕不能不喜,又不能不惧。诸卿试想!突厥衰微,无暇入寇,边境从此得安,岂不是可喜么?但朕或失道,他日亦与突厥相似,岂不更可惧么?卿等宜随时纳谏,辅朕不逮,庶不至蹈彼覆辙呢。”能知此道,何患不兴。群臣皆翕然受命。
会颉利可汗闻突利可汗降唐,特发兵往攻,突利可汗又遣使至长安,乞请援师。唐太宗又召群臣入议,先示谕道:“朕与突利可汗为兄弟,有急不可不救,但与颉利可汗也是同盟。转觉进退两难,卿等以为何如?”杜如晦即应声道:“臣意以为当伐颉利可汗,戎狄有何信义?终当负约,今有机可乘,坐弃不取,后悔将无及了。古人有言:‘取乱侮亡’,愿陛下出自英断,即速发兵。”唐太宗虽然称善,意中却主张从缓,但命整备军需,观衅乃动。不意颉利可汗竟来犯边,廷臣请修筑古长城,发民戍堡,阻遏寇锋。唐太宗微哂道:“突厥灾异相仍,颉利不惧,反增暴虐,甚且骨肉相攻,自取败亡,朕方欲与公等扫清沙漠,难道还要劳动人民,远修堡塞么?”于是,遣使至薛延陀,册封酋长夷男为真珠毘伽可汗,赐以鼓纛,令他南图颉利,夷男方为诸部所推戴,欲正汗位,忽接大唐来使,非常欢迎,优礼相待,当下遣弟统特勒,随唐使入贡。太宗赐他宝刀及宝鞭,并面谕道:“归语尔兄!所部中或有大罪,用此刀处斩,小罪用此鞭作笞,幸勿宽纵为要!”统特勒谢赐而还。返报夷男,欣喜不置,遂在郁督军山下建牙设帐,号令近部,凡回纥、拔野古、阿跌、同罗、仆骨、白霫诸部统皆归附,且拟进军突厥,为唐效力。颉利闻这消息,方才惶恐,始向唐遣使称臣,愿尚公主,修婿礼。唐太宗语来使道:“汝主颉利与朕同盟,朕好意待遇,始终如一。前援我叛寇梁师都,已是背盟,嗣闻引兵退去,朕还道汝主自悔,愿守前盟,所以朕亦不再加兵,今突利可汗,表请入朝,他是有心效顺,与汝何干?汝主反去攻他,且无端犯我边境。汝主自思!应该不应该呢?朕正要兴师问罪,汝主还妄想和亲,真是可笑!汝去转报汝主,欲要保全性命,不如自缚来降。”来使不敢多言,叩别自去。
可巧代州都督张公谨也表陈六议,备言突厥可取状,乃于贞观三年(公元629年)十一月,命兵部尚书李靖为行军总管统兵北征,即以张公谨为副,再令李世勣、薛万彻等为诸道总管,分路进兵。共计兵士十余万,均受李靖节度,大军方发,突利可汗已驰驿来朝,由唐太宗温颜接见。突利拜舞毕,问答数语,令入使馆听命,随语侍臣道:“从前太上皇仗义起兵,不惜称臣突厥,朕尝引为疚心。今单于稽颡,北狄将平,庶几可雪前耻了。”既而蛮酋谢元深等,依次朝贡。中书侍郎颜师古,请作王会图,留示后世,有诏准奏。贞观三年冬季,户部钩考人口,列为表册,计中国人自塞外归国,及四夷前后降附,共得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,唐太宗览表,亦颇喜慰。至贞观四年(公元630年)仲春,接到北征军捷报,乃是李靖率骁骑三千,自马邑进兵袭破定襄,颉利可汗仓猝遁去,番目康苏密迎降,献出隋萧后及杨政道二人,为这两人俘献。
话说唐太宗接着捷音,即降敕一道,颁给李靖,令送萧后及杨政道入都,李靖当然遵旨,遣使送二人至长安。唐太宗坐着便殿,召二人入见。杨政道年尚幼稚,拜伏殿前,身子却颤个不住,连话语都说不清楚。独萧后是见多识广的人,毫不惊慌,从容走近案前,方屈膝下拜道:“臣妾萧氏见驾,愿陛下万岁!”这两语才说出口,几似那呖呖莺声,宛转可爱。唐太宗垂目下视,但见她髻鸦高拥,鬟凤低垂,领如蝤蛴,腰似杨柳,还有一双莲钩儿,从裙下微微露出,差不多只二三寸,不禁暗暗想道:“萧后虽有美名,但至今也好有四十多岁了,为何尚这般袅娜,莫非假冒不成?”便柔声启问道:“你果是隋后萧氏么?”萧氏答声称是。太宗又道:“既是隋朝皇后,请即起来!”萧后称谢,才袅袅婷婷的立将起来,站在一边。太宗再行端详,徐娘半老,丰韵具存,眉不画而翠,面不粉而白,唇不涂而朱,眼似秋水,鼻似琼瑶,差不多是褒姒重生,夏姬再世。上文是萧后跪着,故但叙其形声,不及面目,此时已是立着,故独叙面目,不及形声。太宗又自忖道:“这真是天生丽姝,与我巢刺王妃杨氏,好似一对姊妹花哩。”遂命赐宅京师,令左右引出萧后及杨政道,就宅居住。太宗还宫后心下尚想念萧后,甫越二日,即召她入宫,问及隋室故事。萧后一一应对,并述炀帝奢侈过度,所以致亡。太宗又问在突厥时情形,经萧后详叙一番,且泣请道:“臣妾迭遭惨变,奔走流离,此后余生,全仰恩赐,惟死后得给葬江都,得与故主同穴,臣妾尤衔感不尽了。”太宗见她楚楚可怜,益加悯惜,遂对她好语温存。萧后本是个尤物,不晓得甚么节烈,但教有人爱她,无不乐从。况太宗正在盛年,生得恣表绝伦,不比那故主炀帝,昏头磕脑,毫无威仪,此时既已入宫,乐得攀龙附凤,再享几年欢乐,于是拿出生平伎俩,浅挑微逗,眉去眼来,那太宗渔色性成,连弟妇且充作妃妾,何论一个亡国故后,彼此情意相同,自然如漆投胶,熔作一片,趁着闲暇的时候,便同去上阳台梦了。
(本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