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生世世许同心, 一刻体谅十万金
2024-04-24 09:41:4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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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生世世许同心, 一刻体谅十万金

沈葆桢,原名沈振宗,字幼丹,又字翰宇,福建侯官(今福建福州)人。沈家祖居河南,南宋时,迁居到浙江,雍正年间,沈氏家族中的一支继续南迁至福建侯官。

嘉庆二十五年(公元1820年),沈葆桢出生于贫苦的读书人家庭,父亲沈廷枫以教书为业,亦是贫苦的私塾先生。靠每个月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。母亲林惠芳贤淑勤快,不但平日替别人做女红补贴家用,还沈葆桢童年时代的教育负起了责任。她的教子方法独特直接而有效,首先,克服小幼丹的一些缺点,然后,再教习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等启蒙读本,教授的过程,并非按书诵读,而是常常讲解原因。

沈葆桢是舅舅林则徐书房的常客,在这里,他览阅了许多古今中外的名作,在与舅舅的交谈中,开始对“洋务”二字产生了最初的了解。他也经常把自己从书中悟到的想法告诉舅舅,在一次谈话中,他表达了对兴办洋务的看法。

道光十六年(公元1836年),十六岁的沈葆桢考取秀才。道光二十年(公元1840年),沈葆桢和老师林昌彝同榜考中举人,这一年,沈葆桢刚好二十岁。此时,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,不久,担任两广总督的舅舅林则徐,被朝廷革职查办。这一年,在双方父母的主持下,沈葆桢和小他一岁的表妹林普晴完婚(林普晴,林则徐的次女,十岁时和沈葆桢订婚)。

道光二十一年(公元1841年),沈葆桢赴京赶考,落第。道光二十四年(公元1844年),沈葆桢与父亲沈廷枫一同上京赴秋闱,父子二人都没能考中,父亲发誓,永不再考科举,回乡继续教书。沈葆桢年富力强,决心背水一战,再苦读三年,再试。道光二十七年(公元1847年),沈葆桢中进士。在这年的同榜进士中,还有另一大名鼎鼎的人物李鸿章,李是第三十四名,而沈是第三十六名。沈葆桢入翰林院并选庶吉士,授编修,并在后来的京官考核中,以“一等”的身份擢升都察院,升监察御史,前途一片光明。

咸丰四年(公元1854年),沈葆桢补江南道监察御史。咸丰五年(公元1855年),沈葆桢先调贵州道监察御史,后又出任江西九江知府。

咸丰六年(公元1856年),朝廷擢升沈葆桢为杭州知府,然而,沈葆桢以祖上曾在杭州居住,杭州亲戚过多为由,推辞而改任地处偏远的江西广信(今江西上饶)知府。这时侯,太平军已两次攻打江西,占领了八府五十多县,朝廷只剩南昌、饶州、广信、赣州、南安五郡,整个江西的局势岌岌可危。八月,江西太平军将领杨辅清率万余人向清军发起了进攻,连克泸溪、贵溪、弋阳,进逼广信城。当时,沈葆桢正陪同工部右侍郎廉兆伦外出征办军粮、军饷。广信城里的四百守军,闻弋阳失守,纷纷遁逃,城中一片慌乱。只剩下知县、参将、千总和知府夫人林普晴,危急关头,林普晴显示了将门名臣之女的风范和气节,临危不惧,毅然主持军务,布署守城,一边鼓舞百姓,一边写下救援血书,派人向林则徐以前的部下、驻扎在浙江玉山的提督饶廷选求援。而她则带领城中妇女做饭救伤员,与不多的兵勇一起,戮力御敌,终于保全了一城人的性命。第二天,沈葆桢赶回了广信,不久,援兵也至。沈葆桢在同饶廷选商议之后,采取了攻其不备,袭扰辎重的战术,七战七捷,终于打退了杨辅清的进攻。经此一役,沈葆桢扬名官场。事后,曾国藩专奏天听,并奉旨建祠褒扬林普晴,。后来,林普晴逝世,时人撰挽联,悼念她啮血作书,求援解围之壮举。横批:不愧为名臣之虎女;上联:为名臣女,为名臣妻,江右佐元戎,锦撒夫人分伟绩;下联:以中秋生,以中秋逝,天边图皓魄,云裳仙子证前身。

咸丰七年(公元1857年),沈葆桢升任江西广饶九南道,三月,石达开攻打广信,沈葆桢、饶廷选率守军顽强抵抗,激战数日,石达开败走浙江。咸丰九年(公元1859年),沈葆桢以父母多病,请求离职回家探望。此时,沈葆桢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回家了,家乡的日子带给他的不仅是快乐和回忆,更是难得的清闲和松弛。咸丰十年(公元1860年),沈葆桢重又被起用,授吉赣南道道台,沈葆桢以父母年老而婉辞。于是,被留在原籍办团练,曾国藩很是赏识。咸丰十一年(公元1861年),曾国藩请他赴安庆大营,委以重用。不久,推荐他出任江西巡抚,倚用湘军将领王德标、席宝田等镇压太平军,

同治三年(公元1864年),在曾国藩攻克天京后,沈葆桢将突围而出的太平天国幼天王洪天贵福、及干王洪仁玕等捕杀,最终将太平天国彻底地荡平。同治四年(公元1865年),沈母去世,沈葆桢离官回乡丁忧。

同治五年(公元1866年)春,左宗棠升任闽浙总督,行辕设在福州。八月,朝廷批准了左宗棠关于设轮船制造局的奏折,决定在马尾江的三岐山下,建设船政局(即以后的福州船政局)。十月,左宗棠因陕西回民起义,调任陕甘总督,行前,力荐丁忧在家的江西巡抚沈葆桢,接手船政,并亲自到宫巷请沈葆桢出山。然而,左宗棠两次探望沈葆桢时,都被沈葆桢以“重孝在身”推诿了。

同治六年(公元1867年),沈葆桢接替左宗棠,任福建船政大臣,主办福州船政局。当时,正是举办洋务运动时期,左宗棠在福建福州马尾创办造船厂,尚未来得及开工,就被调往陕甘任陕甘总督。临行前左宗棠上疏说:非沈葆桢不能任其职。所以,沈葆桢一上任,即建船坞及机器厂,并附设艺童学堂。造成船舰二十艘,分布各海口。同治七年(公元1868年)正月,又创办艺圃,学制五年,培养监工人才。

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,外国资本主义列强纷纷从四面八方向中国边疆侵逼,造成中国边疆的普遍危机。尤其对于台湾,先后就有美、日、法的先后入侵,造成台澎地区和东南沿海的严重危机,成为当时边疆危机的一个组成部分。尤其以日本最为凶狠。经过明治维新后的日本,迅速走上军国主义的道路,表现出对外关系上的极大侵略性。它首先把目光投向邻近的中国,对台湾怀有觊觎之心。

同治十年(公元1871年)十二月,有琉球贡船两艘,遇风漂至台湾,其中五十四人被高士佛、牡丹两社居民杀害,另十二人逃脱得救,被中国政府由福州转送回国。那时,日本政府为了缓和日益尖锐的国内矛盾,和由“征韩论”所引起的政治危机,正在酝酿对外发动战争,决计抓住这一事件作为出兵的借口。

同治十三年(公元1874年)四月四日,日本正式设立侵台机构:台湾都督府,并组成征台军。五月十日,日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率三千六百多人在台湾琅峤登陆,其攻击目标主要是牡丹、高士佛两社。十八日,日军开始与当地居民交锋,二十二日攻占石门,牡丹社酋长阿禄父子等阵亡。六月初,日军一千三百余人分三路,进攻并占领牡丹社,十三日,进占龟仔角社。七月中,日军已完成对各社的征讨、诱降,并以龟山为基地,建立都督府,修筑医院、营房、道路,并向后山南北各处番社分发日本国旗,准备久踞。

清政府起初对日本的一系列侵台活动毫无所知,直到四月十九日通过英使威妥玛才始知此事。五月十一日,清政府照会日方诘责,并于十四日下令,派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为钦差大臣,率领轮船兵弁驰往台湾,并授予他处理日本侵台事件的军事外交大权。

六月中,沈葆桢到台后,一面向日本军事当局交涉撤军,一面积极着手布置全岛防务。他在府城与澎湖增建炮台,安放西洋巨炮;在安平、厦门间装置海底电线;增调淮军精锐武毅铭字军十三营六千五百人入台,部置于凤山;陆上防务,北路由台湾镇总兵负责,南路由台湾兵备道负责,海上防务,以扬武、飞云、安澜、清远、镇威、伏波六舰常驻澎湖,福星一号驻台北,万年一号驻厦门,济安一号驻福州;同时大力开通部落地区的道路,并派员招抚各处“番社”。清政府也相继运来洋炮二十尊,洋火药四万磅,火药三万磅,士气民心为之大振。这些措施渐次推展开来,形成相当的声势,使日军不能不有所顾忌。

这时候,台南南部恶性疟疾流行,侵台日军因气候炎热,水土不服,疾疫流行,每日死者四、五名至数十名,士气极其低落。在进退维谷、内外交困的形势下,日本不得不寻求外交解决的途径。日方全权代表大久保利通与顾问李仙得,于当年九月到达北京,在前后七次谈判中,日方仍坚执日本进兵的是“无主野蛮”之地,对此,清政府予以严厉驳斥。大久保利通认识到,只有在清政府所坚持的“番地属中国版图”的前提下,才能和平解决日本侵台问题。当时,清政府的内政外交也存在很多困难,于是,在英、美、法三国出面调停下,清政府决计让步,同治十三年(公元1871年)十月三十日签订了《中日台湾事件专约》(《北京专约》)三条,除以“抚恤”及付给修道建屋费用为名偿银50万两外,约中有“兹以台湾生番曾将日本国属民等妄为加害”之语,日本出兵乃为“保民义举”,实际上,等于承认琉球为日本的属国。但日军也于同治十三年(公元1874年)十二月一日撤出台湾。

日本入侵台湾,是对中国在台湾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的一次挑战,对中国来说,这是一次严重的边疆危机。清政府认识到自己的海防空虚,必须急起补救。光绪元年(公元1875年)四月,清廷发布上谕,派李鸿章督办北洋海防事宜,沈葆桢督办南洋海防事宜,中国近代海军的建设从此走上轨道。

促使清政府检讨其治台政策的利弊得失另一个重要方面是,认识到危险主要来自于外部,而并不是内部。过去,清政府认为,“台湾之患率由内生,鲜由外至”。外国的侵略,使官员们开始重视台湾,把它称为“七省门户”、“南北洋关键”、“中国第一门户”。沈葆桢、丁日昌一再奏请对日本侵台应加严密设防,总理衙门也指出“经营台湾实关系海防大局”,这是对台湾地位的一种新认识。在这方面感受最深、变革最力的是沈葆桢。沈葆桢守住台湾后,立即着手进一步的开发,实施了开禁、开府、开路、开矿四大措施。

光绪元年(公元1875年),沈葆桢撤军内渡,同年奉旨进京,升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,督办南洋海防,扩充南洋水师,并参与经营轮船招商局,派船政学堂学生赴英法留学。

光绪五年(公元1879年)十一月,沈葆桢病逝在江宁任上,享年六十岁。派遣优秀学员出国留学,是沈葆桢晚年对近代中国的又一重大贡献。这些出国深造的人员不乏严复、詹天佑之辈,他们后来成了近代中国各个领域的专家,对推动中国近代社会的进步起了巨大的作用。

补述:沈葆桢的身份可以用三个兼任概括:林则徐的外甥, 船政大臣兼通商大臣,两江总督兼管台湾。正是这三个身份,造就了沈葆桢的不凡人生。

作为林则徐的外甥,沈葆桢的家族和林家早有渊源,也导致了沈葆桢从小就受到经世致用思想的熏陶。沈葆桢的母亲林蕙芳是林则徐的六妹,沈林两家的关系,由此交织开来。福州城并不大,沈家在宫巷,林则徐母亲的娘家在文儒坊,林则徐家先是在左司营,后迁居文藻山,离三坊七巷都不远,彼此其实算是邻居,可谓远亲不如近邻,走访起来相当方便。

沈葆桢长相一般,个子偏矮,而且,小时候还非常多病,“屡濒于危”。而林则徐能够将小女林普晴嫁给他,应该是早就看好沈葆桢的前程的。沈葆桢十一岁那年,父亲沈廷枫好不容易中了举人,紧接着,赴京应礼部试时,曾把沈葆桢带上,但不是带到京城,而是带到南京,此时,林则徐正在那里担任江宁布政使。沈廷枫把儿子留在南京,然后独自北上应试, 未中,返家时,又拐到林则徐那里将沈葆桢带回。就是这段时间,林则徐可能看上了沈葆桢, 第二年,即定下了亲上加亲的娃娃亲。

沈葆桢多才好学,室名“夜识斋” ,尤工于书法,笔意苍劲, 法度谨严,间作山水。其诗词也经常得林则徐指点。最为有名的一次,是沈葆桢书咏月诗一首, 请林公过目,其中两句曰“一钩已足明天下,何必清辉满十分”, 颇显自傲。林则徐看后,改成“一钩已足明天下, 何况清辉满十分”。林公的谦虚进取之心跃然纸上, 令沈葆桢佩服不已。

沈葆桢与妻林普晴感情甚笃,从其贫穷之时,夫妻相互扶持的家事中可以看出。两口子曾相伴赴京赶考。后来,沈葆桢中进士,入翰林院,直至外放九江知府,还是过着贫穷的生活。抵省城赴任时,沈葆桢身无分文,向人“ 挪川费百金”,是借的盘缠。至省城后,他租了二进三间排的房子,“每月租足纹十一两五钱”, 他为此发出了“屋价之贵, 可谓极矣”的感叹! 但接着他又借二百两银子寄给妻子。在房价飞涨上天的今日,时人对此不知如何感想。

沈葆桢安顿就绪,书写长信一封,其后附长诗一首,表达对爱情的忠贞。诗中写道:“忽闻犬吠便心惊, 望眼如穿万里程。一穗残灯人不寐,夜深独自听车声。生生世世许同心, 一刻体谅十万金。身似鸳鸯分不得,寒宵况是病中荼。……别来新梦太分明, 说与君知君莫惊。君处春来又春去,人间天上几书生。”

最后,忍不住再说一下林娘子,因为她实在是一位名臣的好女儿,一位伟大的母亲,一位善良的妻子,她身上体现出的优秀品质,动感天地。在她自知不久于人世之时,曾自撰有一副自挽对联,算是对自己丈夫和女儿的临终嘱咐:

我别良人去矣!大丈夫何患无妻。若他年重结丝罗,莫对生妻谈死妇;

汝从严父戒哉,小妮子终当有母。若异日得蒙抚养,须知继母即亲娘。

林普晴一生操劳,为国、为家,为人女,为人妻,为人母,默默地奉献了自己的一生,临死前,还要嘱托丈夫和女儿,善待未来进入家门的女人,人世间,此等情怀能有几人。

(本篇完)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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